第一眼是坐在驾驶座上的张雷。
他还是维持着老样子,但是目光呆滞、浑身僵硬,看上去像个智障。
我皱着眉刚要说话,眼神却也突然定住了。
我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宣衡的桌前,在一群人有些讶异的注视下笑着问他:“你好帅哥,我叫卫春野。方便给我一下你的微信吗?”
*
一声突如其来、刺耳的刹车响再次打断了我的思绪。
就是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我,在初中开始自学了吉他,作词,然后是作曲。又在后来认识了其他人,组了一支还算不错的乐队。
现在它也要没有了。
这种种的一切让我很想做点什么。做点什么能够打破现在这种无能为力的境况。一场无所顾忌的冒险就是我的选择。
而我好像也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我的成绩不好,比起那些枯燥的知识我更喜欢随便看点什么。每一节课上我都在看闲书,靠着文科成绩至少没沦落到初中毕业就进厂。
但我还是很多正常家庭家长眼中的坏孩子。
当然我也不需要它留恋。
手机震了一下,是微信消息。
我一手拿着烟另一手单手点开,是雷哥发来的:
小野:不敢动
第6�
凌晨一点半,我蹲在巷子口抽烟。
我买的乱七八糟的纸质书,我养的多肉盆栽,我堆在书房的、厚厚的积灰的废稿,还有——
“你的吉他给你修好了。”宣衡看了眼表,“运回你住的地方还是放我这?”
他顿了顿:“我的建议是放我这。”
因为那是我和宣衡曾经同居的地方。
他有研究生宿舍,那是他特意给我租的房子。因为我要练琴,但宿舍会扰民。
那栋房子租到了毕业后一个月,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我实在没地方去,只能一边厚着脸皮呆在那里一边焦头烂额地找工作和新住处。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虽然时间确实有点晚了,但总有人会错过合适时间的高铁或者大巴,不得已在深夜来到陌生的城市。就像我来x市。
决定得很临时,中间有很长一段路我都是无座。
不过我也可以理解那个时候的我自己。
那天晚上我其实很难过。
我从十六岁开始做的乐队好像马上要消失了,我为它付出了很多的心血,所有人都为它付出了很多的心血。
路边停了辆货车。
这没什么稀奇的,更何况它规规矩矩地停在停车位上。
车门敞着,司机在路边抽烟。
我已经没脾气了,闭着眼,语气亲切又平和:“张雷,你是不是想死啊。”
没人说话。
我怔了怔,睁开眼。
那天晚上我一连输了三局,前面三局都以我喝酒而告终。
又一轮的真心话大冒险,还是我。
猴子正准备说话,我把啤酒往桌上一扔,站起了身。
读高中的时候我遭遇了校园霸凌,但是这对于我童年在城中村时遇到的一些欺凌显然是小巫见大巫。
而那个时候我意识到,我的性格其实也并不讨喜。
无论是之前的孤僻软弱还是反抗后的暴戾。
不远处是垃圾满到溢出来的垃圾桶,脏兮兮的小黄狗围着地上的泔水打转,一双干净的眼睛湿漉漉。
我盯着它瞅了一会儿,去对面的便利店买了根火腿肠,剥开丢给了它。
它吃完晃晃尾巴高兴地走了,看起来毫无留恋之意。
“这样之后你搬过来。”他看着我,平静地道,“想弹琴的时候会方便些。”
【作者有话说】
衡哥:感动吗
找到之后我立刻就搬走了,临走的时候几乎把里面所有的非必需物品留给了房东。
我以为房东把它们都处理掉了。
直到我此时此刻在这辆货车里看到它们。
人来人往,我在餐车的过道边靠墙坐着,耳边是车子的轰鸣声。
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解释,不能解释的是货车里的东西。
我来x市是十月,退租的房子我住了大半年。在这一次之前,我辗转了多个住所,其中收拾得最轻松的是我毕业之后那一个月住的房子。
可是它就要消失了。
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失败者。
我的家庭情况就是那样,外公外婆照顾着我,但亲戚都觉得我是家里的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