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我提辞职那会儿也是刚睡醒。
刚好过路口,雷哥把车开到了一条窄巷子里。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自行车和电瓶车不断从车边上呼啸而过,两边不时有凸出来的菜摊子和水果摊,有小屁孩打闹着从车前跑过。
雷哥:“……”
他看上去有点无语。
我也很无语。对当时主动辞职脑抽的我自己。
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我讨厌雨天,尤其是讨厌需要出行的雨天。
起床气和低气压一起发作,我简直想让地球毁灭。
雷哥问我:“想好去哪儿了吗?”
可是事实就是我爸妈那样,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
整件事里唯一称得上玄学的一件事大概是,我好像真的误打误撞挺有艺术细胞。
我从十六岁开始玩音乐,组过乐队写过歌,甚至一度想去当原创歌手。
毕竟本人不才,浑身一无是处,也就一张脸继承了爹妈的优秀基因,还算能看。
正打算谦虚几句,雷哥又道:“别想了,人家是gay。”
我:。
他“哼哼”一笑。
走进门,前台坐着个穿旗袍的小姑娘,水嫩青葱,正在一边玩手机一边打呵欠。
雷哥敲了敲桌子,她倏地一下抬头,看到我时愣住了。
当年一起玩乐队的时候我俩都是穷逼,八年过去我还是穷逼,这货居然当起了老板。
这个瞬间我真的五味杂陈,心中充斥着对生活的憎恶、对自我的唾弃以及一些冰冷的杀意……
然后雷哥开了口。
我一脸懵逼地跟着雷哥进了雷哥民宿。
进去的时候我还没回过神,他提着我的行李箱,样子倒是很闲适。
我说:“……民宿?”
……不就是刚刚犯了下起床气吗。
这人真记仇。
车子开到巷子的尽头,雷哥把车停在了大门的边上。
我妈漂亮,我爸也是个帅小伙。
于是帅小伙跟更漂亮还有钱的姑娘跑了,家庭美满。
我妈最终大出血死在了手术台上。
雷哥拉下车窗用本地话骂了句,小孩儿们丝毫不怵,嬉笑着跑了。
他合上车窗,我看着夜色笼罩下稍显阴森的巷子,有些迟疑:“……你把我拉哪儿来了?”
“屠宰场。”雷哥目不斜视看路况,冷冷的,“马上把你大卸八块卖了。”
我的上一份工作是做销售,不过因为我脾气太差了,所以个人业绩并不是很好。
不过我很快发现公司看上去也是业绩惨淡,所以其实我本来可以等辞退拿赔偿。
至于为什么没有……
我说:“睡大街。”
他又问:“那想好之后做什么了没?诶对了,你拿到n 1了吧?”
我说:“没,老板太欠揍了我主动辞了。想好了,扫大街。”
虽然不管是乐队还是我的歌手梦,最终都因为我没钱又没门路夭折了。但是相较于同龄人来说,我在音乐这条路上,的的确确是走得远了几步。
*
我最终还是在雷哥的车上睡着了,因为暖气太足。
张雷我艹你大爷。
我立刻说:“我不是。”
张雷说:“不是你为了你那前男友要死要活的时候了。”
雷哥说:“咋,看到帅哥走不动道儿啊。”
小姑娘“唰”地一下脸通红。
这个反应我还蛮习惯的。
“房间随便挑,想住多久都行。”他说,“不收你钱。”
杀意尽消。
我发自内心地说:“雷哥大气。”
“请叫我张老板。”雷哥说。
雷哥,大名张雷。
前god night乐队鼓手。
门里头影影绰绰亮着灯,外观被装修得颇为假日风的建筑上挂了一块已经有点掉漆的门牌,下了车之后我才看清上面的字,写的是:
雷哥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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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什么事确实都不能只看表象。不管是我的名字还是我那畜生不如的爹。
因为这件事我从不信因果报应。
如果有报应,这个世界上该有多少坏人排着队等着去死,又有多少好人可以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