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当然!我们说过我们会追上你的,”身边的战士抹了把脸,虽然这么做只是给本来就一片狼藉的面孔又抹了一层血污,“看,我们在同一个战场上了!——好吧,战况。说实话不太好,卡文迪许公爵的力量只能跟诺登斯打平手,没有浮士德处长,伊娃科长即使率着克苏鲁大军也只能勉强应对奈亚拉托提普……但你回来了!优势又回到了我们这边,对吧?”
欧德笑起来,用力拍了拍室友的肩膀:“是的,山姆。我们会——”
胜利还没说出口,欧德就见站在浮士德身边的室友抱着枪左右看了看:“所以处长呢?他不是进牢笼找你了吗?”
童年时期父母含着笑意的呼唤似乎隔着十余年,也许更久的光阴传入耳畔,他的眼睑抖动了一下,抬起眼睑,没有看见如童年那般从窗口透进来的阳光,但看见了浮士德的脸正凑在他面前,带着一股不怀好意:“……我醒了我醒了。”
“可惜,我还想多打几下呢。”浮士德遗憾地撇撇嘴,一把将恢复回巅峰状态的欧德拽起身,“快走!快走!你没死,阿撒托斯肯定还会想苏醒,祂会诞下第二颗格赫罗斯,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我知道,你心平气和点!而且我们得躺下,不然睡神怎么把我们通过睡梦送出去?”欧德隐约从浮士德帮倒忙的行为中感知到几分不对,但浮士德的话一点没错,他们的时间的确急迫。他顾不上停下来细想,也顾不上挑剔血会不会浸入耳中,直接躺回去召唤睡神:“送我们离开牢笼。”
浮士德跟偷猫似的轻手轻脚趟过去,伸手捧起教子才微松了口气:“拜托别乱动了,你看就耽误这么点功夫,你又缩水了这么多!我要开始了,这可能有点——好吧,是非常疼。”
欧德并不能感受到浮士德提醒的疼痛,实际上这会儿他没有任何感触。
冷暖、干湿、疼痛或舒适?他一概感受不到。就仿佛他真的变成了一颗小石子,唯有浮士德低声的念咒声仍透过石子的躯壳,传入灵魂:
“老天,你怎么变成——变成——”浮士德吞了口口水,“好吧,这不重要。我可以用时间炼金术阵回溯你——”
之前还气若游丝的小东西霎时回光返照,一下蹦出浮士德的手掌,噗通跳进血泊里就要滚远藏起来,浮士德赶紧手忙脚乱地一边捞教子一边哄人:“我不会用我的命了!我发誓!听我说——别藏了!”
“你变成现在这样,应该是阿扎蒂的混沌力量和格赫罗斯的秩序共鸣对撞抵消的结果。你还没有完全消失,就意味着还有一部分格赫罗斯还在你体内,没有完全消失,对吧?我可以把祂的力量分离出来!用祂的这部分力量回溯你的时间!”
“……”胜利卡在了欧德喉咙口,胸口的那颗气球像被针“啪”地一下戳破了,“你在说什么?他就在站在这……你看不到他?”
“?”室友顺着欧德的指引转身,怀中的重机枪枪口穿过浮士德的身躯,仿佛那只是片根本没有实体的幻影,“你在说什么?我没看见处长啊?”
“……”站在室友身边的浮士德无奈地看着倏然凝固住的欧德,夹下口中的烟,“我很抱歉,欧德。我没有别的办法……反正这也不是我第一次说谎,也不是我第一次打破誓言了,对吧?”他以玩笑的口吻说,“不高兴的话,去告我啊。”
成功解决了格赫罗斯,还没有牺牲浮士德,欧德沉入睡梦中时,心脏都轻盈得像冲了氢气的气球。蓬勃的力量在他的身躯中涌动,令他充斥着年轻野兽初次狩猎似的激动和战斗欲。
“轰……”
现实的炮火声将他从睡梦中唤醒,欧德几乎迫不及待地睁开眼,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我们出来了!战况怎么样?!”他看清了身边战士的面孔,“嘿,你?我们在撒哈拉不是——”
“loums……”
咒语很冗长,很催眠。欧德甚至因此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昏睡,直到有人一巴掌扇在他屁股上,带着喘息的声音透着一股终于大功告成的欣慰和庆幸:“起床了!臭小子……”
‘起床了!小赖床鬼……’
浮士德这辈子哄老婆都没这么忐忑,主要是他跟老婆感情好得很,根本不需要谁哄谁,只能说儿女都是讨债鬼吧……
一边胡思乱想,浮士德一边紧张地环视四周的血泊,就怕自己的解释还是没法说服欧德,到时候这么大一个牢笼,他就海里捞针……捞球去吧,鬼知道阿撒托斯都醒了,他能不能找到教子:“欧德?快出来,求你了,我都发誓不会用自己的命了,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半晌,远方的血泊里冒出半颗小圆球,抖动的涟漪仿佛意味它将信将疑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