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 8月28日(四)
医院走廊上,哀哭和泪水被隔在一门之内。田醒春问段岸:“组长这种情况,当初会被判刑吗?”
“会。”段岸有些机械地回答田醒春,“过失杀人加伪造证据,但是具体判多少年要看证据证词。当事人的认罪态度也会被考量。”
田醒春站在病房里,她环顾一圈,组长、桂姨、段岸。她们看着她,绝望、恐惧、心疼。
没有人点评田醒春的话说的是对还是不对,好还是不好,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再说话。她们都在等着田醒春,等着田醒春下一步要做什么。
田醒春想,虽然她本来以为会是段岸帮她问出真相,但现在自己听到真相了。昨天晚上没有想到的答案,现在不用想就有了。她等一下会去许节的坟前告诉她真相,但现在——
见她慢慢冷静下来,段岸退到一边去。田醒春重新看向躺在病床上的郑德恭问:“你现在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郑德恭的腹部深深往下凹陷,他的手脚因为过度用力而痉挛。他浑浊的眼睛里摔出两颗眼泪:“原谅我,原谅我。”
田醒春躲开他试图伸过来抓住自己的手,“你杀的不是我,轮不到我原谅。”
“你的意思是,我当时站在你的边上,眼睁睁地看他们给许节系皮带,对吗?”
“你,你看不见……”
“所以你们就这么对许节!!!”田醒春突兀的大喊。她瞪着桂姨,又去瞪郑德恭,“因为我看不见!所以你们就这么欺负她!你们把她欺负死了,还要给她穿上她最恨的东西!你们还要侮辱她!”
“要证据。”段岸的灵魂飘离躯壳,她呆滞地成为一个回答田醒春的ai,“要有证据才能证明。”
田醒春握住她腰间的皮带,“这条皮带……”
“太久了。”段岸连眼神都没有变,她一早就知道这条皮带没有办法成为证据。因为它本该出现在警察局的证物室,而不是田醒春的腰上,“它不能当证物了。”
龚哥这句话落下后,桂姨失声了。
她说,许节不小心摔下去了,出事儿了,我去找小田。
田醒春问:“然后呢?”
“那龚哥和桂姨呢?”
“有证据能证明他们参与其中的话,也会被判刑。”
田醒春“哦”了一声,扭头看那扇没有被关紧的白色病房门:“但是龚哥很早就死了,喝酒以后摔死了。”
田醒春面向郑德恭。
她非常认真地说:“许节最讨厌皮带,因为她爸爸总是拿皮带打她。你死了以后如果遇到许节的话,你必须给她道歉。”
郑德恭有气无力地眨了眨眼睛,心电机上的心电图成为了一道笔直的横线。
桂姨捏着手帕,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劝说:“小田,他都要走了,你就说句他想听的话吧,这样他走也走得安心啊。”
“为什么?”田醒春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桂姨,“我求你们的时候,你们有人对我说我想听的话了吗?而且我说的是事实,死的是许节不是我,我凭什么替许节决定原不原谅?”
桂姨用手帕捂住了脸,抽泣声也被压住了。
病房门被撞开,段岸冲进病房里。她伸手,田醒春被她拥进怀里。
“没事没事没事。”段岸感到怀里的田醒春在对抗,她想要推开她。段岸使出浑身所有的力气,使劲锢住田醒春的身体,她摸着田醒春的后脑说,“呼吸,深呼吸。许节还需要你。”
“许节需要我。许节需要我。”田醒春跟着段岸最后一句话默念两遍。
“没有用了。”
段岸的魂魄被田醒春落寞惆怅的叹息惊回身体。段岸拉住田醒春的胳膊,生怕她做出傻事。
病房门被打开,护士们推出一个盖着白布的床。她们高喊着“让一让”,路过田醒春和段岸。田醒春呆呆看着,突然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白布。
桂姨看着郑德恭,眼泪流了满脸,她说:“他们趁我去找你的时候,发现许节的裤子破了。他们怕传出去以后被人说闲话,就找了根皮带给许节把裤子重新穿上了。”
“你怎么知道是他们给许节穿上的?”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