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田醒春不敢说自己有什么打算,她没有让许节见过自己这么坚定的眼神。那时许节鼓励她,哪怕她说得颠三倒四磕磕巴巴,许节也鼓励她,夸她说得好。
田醒春前倾上身,让额头贴到许节金色的名字上。
“可是该怎么才能找到真相……”
“樊倩在家也挨打。”田醒春盘着腿,在许节墓前坐下来。夕阳粘稠的光像是一动不动,黏在田醒春的脖颈,她揉一揉颈子,“我看见她胳膊和腿上的伤了。”
“她也讨厌皮带,她爸也用皮带打她。”
田醒春捏了捏腰间的皮带,“段岸会帮我们的。她答应我了,她说她会帮我们找到真相。”
段岸低下头,正对樊倩充满童真好奇的眼睛。
这时的樊倩很像一个真正的小孩。没那么多烦恼,也没那么多惊恐。段岸摸摸她的脑袋,说:“如果不舒服的话,它们就会分开,或者会枯死的。”
“那它们的关系肯定很好。”
路两边,高大粗壮的树木几乎接天。樊倩一边走一边看,想要研究明白头顶的树枝到底是不是同一棵树上的。
段岸也跟着她一起看。
她记得小时候的暑假,她吃了晚饭总会和爸爸妈妈一起散步消食。那时这些梧桐树还没有长这么高大,段宁亭会把她架在脖子上,哄着问她能不能摘到最高的那片树叶。
段岸有些不解。虽然这路确实没有路标指示牌,但也不过左右两边。虽然可能真不知道吃什么东西,但也不过中餐西餐,有这么纠结吗?
“你选择困难呀?”段岸想要缓和一点气氛,对樊倩开玩笑。
樊倩点点头,又摇摇头。
樊倩站在路口。她的面前是一条河,左右两边又是岔路。段岸说:“不知道也没事啊,想选哪边都行。”
樊倩看看天色,“可是姐姐饿了吧?”
“我说了,今天都听你的。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真好啊。是不是?她们一个是律师,一个那么小就已经跑出来了。你说以后她们的日子该过的有多好啊。”
——
“怎么了?”
“我选择相信段岸真的是对的吗?”
——
“我也不知道。”
“许节,我不会让你白死。”
墓碑上许节的名字是用金色的油漆写的。它和夕阳的橙光融在一起,火似的红。
田醒春原本坚定的眼神突然又变的迟疑。许节没有回答她。刚才那么一瞬间,田醒春竟然在期待一块墓碑会回答她些什么。
段岸被逗笑:“是啊。它们的关系肯定很好。”
樊倩的脖子有点仰累了。她低下来揉一揉颈子,添一句:“就像田醒春和许节一样。”
——
“断案姐姐,你说这树咋长得这么高呀?”樊倩指一指天,“你看,这根树枝和那根树枝都缠到一起了,它们好像不是一颗树上的欸。”
“是哦。”段岸把嘴巴嘟圆。
“它们缠在一起会不舒服吗?”
她的肩膀佝偻起来,双手放在身前,左手扣扣右手,右手扣扣左手。
“怎么点头又摇头呢?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樊倩没吭声。
樊倩的眉头很快皱起来,但是又很快松开了。
“这怎么选啊……”
她很小声很小声地嘟哝,但还是被耳力很好的段岸听到。
樊倩被钉在水上乐园门口,迟迟没有动。段岸不明所以的看看眼前的是那条马路:这不是很好选吗?有很多选择呀。
樊倩摇摇头,“没、没什么。那我们往左边走吧。”
说好了要听樊倩的,段岸毫无异议地抬脚往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