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倦归说过在面对霍则深的时候会绝对诚实,他从不食言。
“我会蒙蔽你,让你以为我对你的好非常无私,再在你面前示弱,让你以为我很需要帮助,这样你就会毫无保留地为我卖命,而我则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林倦归的笑又轻又坏,“现在还觉得我好吗?小傻瓜。”
霍则深感到一阵羞赧,他的心思似乎又轻易被林倦归看穿,林倦归就这样平和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我只是在猜。过去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但是从很多人的描述中来看,我似乎是一个特别善良乐于奉献的形象,面对你的时候是一副什么姿态我大概能想象,你肯定也觉得我好得天上有地下无,是吧?”
霍则深被林倦归点中,下意识点头。
霍则深想和林倦归说他有多恶劣,瞒了林倦归多少事情,又是如何一步步利用林倦归。
但林倦归听完他的话却十分了然地点头说:“没有人可以要求你一定要好,我也不能。”
霍则深沉默下来,定定看着林倦归。
但是他做的一切好像都没什么用,死之前研究员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死。
霍则深不会忘记。
他的记性好得惊人,经历那么多苦难之后的他并未麻木,反而更加清醒。
霍则深在面对他的时候仿佛没有底线,可以无限接纳包容林倦归的全部,林倦归当然也可以接受霍则深所做的一切。
所以林倦归切入正题,问霍则深:“要和我说什么,我做好准备了,说吧。”
林倦归就是这样,不拖泥带水,喜欢有话直说。
论文选题与人类退化相关,这位医生结合多年来的临床经验得出一个结论,abo性别是人类退化后为了繁育下一代的必经之路。
这个论点足够在当时的医学界引起不小的轰动,但是当年怀馥的妈妈怀筱身故的消息占据了大篇幅版面,很多事情都被埋了热度。
霍则深所在的研究所不仅有梁家的注资,还有几家大型医院投入其中,那一年关于退化这个论点不仅在医学界,甚至在生物学界也有很高的讨论度。
霍则深沉默两秒,抚上林倦归的脸低头吻他的唇,“好。”
见面这么久,霍则深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不管是真是假,我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在意,能为你卖命是我幸运,你没有心理负担我更轻松。”
林倦归就知道霍则深会是这个态度。
林倦归沉下肩,突然露出一个略显颓靡的浅笑,“如果我说这种好能为我带来很多我想要的东西呢?”
霍则深目光闪烁,眼睛都没眨一下地盯着林倦归。
林倦归握住霍则深的手突然加重,他没有任何顾忌地在霍则深面前剖白着自己,“绝大多数时候我会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这些手段不会那么激烈,我擅长放长线钓大鱼,在你还什么都不明白的时候就已经彻底被我掌握,为我所用了。”
林倦归也学着霍则深的样子摸了摸那颗大树,树皮粗糙,但林倦归没什么感觉,他沉浸在思绪中,“每个人对好的定义都不一样,重利的人得到收益是好,重感情的人得到反馈是好,重责任的人完成任务是好,你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大人了,至于你觉得自己不好……”
林倦归终于转头看向霍则深,“是觉得我太好了吗?”
“你……都知道。”
林倦归给了霍则深一条无法复制的路,霍则深循着林倦归带给他的光走到现在,他好像马上就要触及最终目的了,可临行前他却还是不安。
霍则深的人性在拉扯他,他在想如果自己真的走出了这一步,林倦归会如何看待他。
于是他带林倦归来到这颗树下,他们认识彼此的地方。
霍则深也不和他绕弯子,“梁家暗中掀起战争,接下来一段时间联邦都会不太平,从第六军区,再到菩郦星,不管是实验还是人,他们都快控制不住了。政部紧急召开会议,他们未必会理睬这次动乱,但我被派去第四军区作战,确保战火不会继续蔓延。”
只是最初写出那篇论文的人墓碑旁的花都开得十分茂盛了。
霍则深明白了什么是恨。
那之后恨这个字贯穿了霍则深内心的所有感受,他知道研究员选中他是因为恨,想逃走是人性本能,他为这场遥遥无期的报复制造了一片土壤,任由霍则深那颗愤怒的种子肆意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