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大王刚废了神祠议政司法之权,你这个
话未说完,他已经被秦温吉狠狠踩了一脚。
尉迟松继续道:君位悬空,更要请秦少公回归主持大局。合法,合制。
不行。居然是尉迟松打断,廷尉和御史中丞均涉此案,三司中便占了两个。诸位竟不知瓜田李下之理。
裴儒望道:我与苏廷尉自然退避。
尉迟松看他,难道三司之内,不是二位的门生子弟吗?
郑挽青仍穿戴白色纱衣纱帽,向众人颔首,刚诵罢光明咒望息神怒,故来迟,诸位恕罪。
苏蟠紧忙持其手臂,大宗伯,新君继立,还要请您问天定夺!
还是先审案吧。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陈子元突然开口,光明台怎么塌的,到底和明山地动有没有关系
前一刻还试图讲道理的暴徒突然要开杀戒,除了动怒只怕没有别的解释。那把钢刀贴着苏蟠颈部跳动的动脉,浸浸寒意已经被他的冷汗打湿。
一个大梁将军在秦宫屠杀南秦重臣,不论是何缘故都无异于宣战。两地战火倘若点燃,他担不担得起这个责任!
这个疯子!
牧城侯拧开酒囊吃酒,缓和了一日的疲惫怒气,道:一半儿的虎符在她手里,大王没了,顶天的就是她。除非秦寄再现,谁能缴她的兵权?当年若非举朝阻拦,只怕大王连神祠祭祀之权都要让渡给她,今日之大宗伯恐怕就是秦华阳了。
***
地震之后,夜幕泛起一片紫红光芒。
牧城侯不敢再住房舍,在外宫城支起帐篷勉强作下榻之所。他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奇道:这大宗伯也不会夜间开审,虎贲军呼呼啦啦这么大阵仗,秦温吉又折腾什么事?
尉迟松道:大明山虽震,但并非灭顶之灾。明山至秦宫足有百里,距其五十里处的民居尚有幸存,光明台却如此精准地倒塌毁坏。秦宫之中宫台不下数十,光明台建筑最为牢固,居然化为残垣,一块整齐的梁柱都不剩。而翠微台年久失修,木朽梁蠹,居然只塌落一般,几根大柱都没有折断。这讲得通吗?
裴儒望道:尉迟将军远道而来不知内情。这几年大王改革光明,竟免除神祠诸伯姬的议政之权,更下令每任大宗伯均由秦公任命,秦公继位不再受神祠决议限制连章程都不走了!如此变动,何异于数典忘祖亵渎神王!你说为何降灾光明台,未必不是父母的天惩!以此警戒后世诸君,奉则兴,废则亡!
尉迟松凝定的眼光突然向他一闪,一把出鞘快刀一样。
整个灵堂安静了。人们耳中只充盈着余震般的嗡鸣。
大政君一挥手,虎贲卫齐刷刷收剑回鞘。
她踢开脚边瓦块,似乎很轻松地笑了:成啊。大宗伯,明山重的担子,靠你一肩挑了。
裴儒望脸色一僵,一旁苏蟠冷笑:一个外族,倒对南秦朝事如数家珍。不知道做了多少年的细作,犯下多少勾当!
陈子元也皱眉,目光投向尉迟松,你的意思是
尉迟松看向郑挽青,道:依照南秦旧例,宗族重案,开神祠,由诸宗伯姬主断。
裴儒望道:此事且须后议,若不奉立新君,眼下赈灾便是问题。迟则举国生乱!
如今储君在外,在场诸位不分彼此,谁敢说不受大王薨逝的利益?都有弑君谋逆的嫌疑!要是不审查干净,让个叛逆继位,大王难以瞑目,父母也要蒙灰受辱!陈子元冷声喝断,怎么,我老婆儿子都押在这里,我敢审,你们不敢?
苏蟠道:那就请三司介入
剑拔弩张之际,裴儒望突然冲台下叫道:大宗伯,往后诸事,还请大宗伯主持公道!
灰尘舞动的白石砖地,踏上一只木屐。
他一出现,所有人都静止下来,连尉迟松也收起刀,居然有些敬重之意。
秦文治道:听说政君带了儿子,去抢灾赈济。
牧城侯嗤道:什么赈济,在灾民跟前做样子罢了。这不专门拉着她儿子,赶紧堆个圣主贤君的名声。
秦文治有些奇怪,那尉迟已经说得分明,少公失踪和她不无干系,她到底也有篡位弑君的嫌疑,如何还能统调虎贲为其所用?
同时,他的刀也出鞘了。
那是一把极快的刀,快到没有人看清他如何行动,刀刃已经横在苏蟠颈上。
尉迟松道:我若今日杀你,你的神王是能叫你死而复生,还是叫我雷殛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