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峥咬紧牙关,止步在门前,高声喝道:太极门守备听令,闭门,落锁!
朱红大门缓缓闭合之际,郑缚急声叫道:舅舅,怎能让殿下和贼子独处一处?!
他不会伤殿下。杨峥颏下胡须被气息鼓动,全体戒备,等待殿下号令。
但杨峥注意到,秦寄所退并非东宫方向。
过嘉德门、太极门,再往后就是朱明门、两仪门,再至寝区,入永巷。
他要进帝寝!
杨峥立刻怒喝:是谁放箭!
一个穿东宫甲胄的小兵忙扔弓跪在地上,叫道:相公恕罪,卑职太紧张了,手没拿稳
郑缚忙踹他一脚,向杨峥求情:舅舅饶他一命,当务之急是救下殿下擒拿逆贼!
自始至终,秦寄手中匕首未曾卸力,鲜血已经染透萧玠襟口。他只能以一个仰头的姿势靠在秦寄怀里,对方的每个呼吸、每个脚步声都大得吓人。
在这个角度,萧玠不可避免地瞧到秦寄持剑的手腕。
他一瞬间眼睛睁大。
他要杀萧恒。
不不!
萧玠感觉自己声嘶力竭地哀求大叫起来,但又没听到任何声音。但他的确扒紧秦寄手腕叫道:不不阿寄,你杀我,我求求你杀我不、不不!!
后背砰地一声砸在墙上,紧接着颈上的力道催逼而来。秦寄并不是恫吓,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萧玠血肉模糊的伤口痛楚难当,又被他扼得几乎窒息。他感觉秦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口气满是阴冷怨毒:萧玠,我为什么会救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萧玠心中一痛,艰难叫他:阿阿寄,你如果想报仇咳、杀我就是
萧玠嘴唇一动,还没说话,就感觉秦寄嘴唇抵在唇边。他的气息凉森森的,像蛇信沿耳廓舔了舔。
秦寄问:我娘死了,你把我关在身边的目的达到了你想我就这么放过你吗?
紧接着秦寄的声音穿透云霄:梁太子要回宫,开门!
***
一入永巷,萧玠便觉喉头一松,紧接着天旋地转。
他被秦寄掐住脖颈抵在红墙上。
这时候萧恒应当得到消息,往这边赶来了!
杨峥深吸口气,预备做出新手势,却听秦寄喝道:你们住步,关门,落锁!
犹疑之际,萧玠的声音传来:听他的。
话音未落,萧玠的声音已经在不远处响起:我再说一遍,胆敢伤损南秦少公者以谋逆论处!退下吧,大伙都退下!
杨峥抬手,示意禁军与东宫卫拉开距离。
数道宫门已得号令,虽引弓在弦,却宫门洞开,任由秦寄挟持萧玠入内。
秦寄右腕处,有一个愈合许久的极深的疤痕。
秦寄好束袖,萧玠从没见过他手部以上。这伤口是什么时候留的,进宫之后还是之前?
思索间,突然一支飞箭脱弦射来,萧玠目眦欲裂,忙把秦寄往身后挡。秦寄已提住他往后一跃,那只羽箭落在二人方才站立的地方。
他感觉秦寄准备一把甩开他,像甩开一条咬死家人的毒蛇。但他不能松手,他不能再往前就是朝寝之界,就是修罗地狱万丈深渊,跨过前面就是他的父亲和兄弟注定今日你死我活的结局
他的血亲、他的骨肉、他活着的一切指望,他的手心手背心脏骨头
不!
我的确要报仇。秦寄俯在他耳边,奇怪道,可我为什么要杀你呢?
你以为你抢先杀掉我娘,我就会放过他吗?他抬起脸,绽开一个天真残酷的笑容,萧玠,是你教给我的,世间还有大过死亡的惩罚。
萧玠脑中一声巨响。
***
紧闭已久的永安门徐徐打开。
长刀包围下,秦寄挟持萧玠,缓缓退入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