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难道有变?
突然,一道利光闪过秦寄眼睛。他追寻的眼光比对方收回的动作更快人群中,一只黢黑粗糙的手把腰剑插回鞘中。
是个中年男人,左眼盖罩,身材结实,耳上没戴坠子,但有耳洞。
中书令杨峥当先而立,一口长髯在风中悠悠飘荡。
底下百姓叫道:杨相公,都说今日处斩段映蓝,人在哪里?
是啊,咱们酒都买好了!这女人联合齐军害了樾州多少人口,还有潮州!我阿姨一家就是叫她围死在潮州城里,没有粮食,身子都给炖汤吃了!
驱马的口号已经破碎支离,秦寄忍住一声不敢咳,一息不断地喝马。
快,再快!
如此飚行不久,秦寄在集结围堵的人山人海外,看到一面高悬的旗帜。
秦寄用不惯马鞭,他控紧马鬃,逼近嘉德门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竟如猿猱般援墙而上恐怕这是两个侍卫不曾料到的。而城门侍卫想必听闻了太子令旨和秦寄的威名,没有一个敢下死手阻拦。
对一群打鼠忌瓶的酒囊饭袋,秦寄不费功夫便逃出包围他在攀上城墙阳面后,跃身从阴面翻下去。
士兵们的大叫声尚未出口,便见秦寄如攀树而下的猴子,以手中匕首为凿子,迅速钉墙而下。可就算他天赋非常,如此越出嘉德门体力已经消耗殆尽。
万众瞩目下,萧玠缓缓登台。
他形容与昨夜无二,只是脸上已经是面对臣民的镇定持重。他身后,两名东宫侍卫上前,放下一抬蒙布春凳。
萧玠高声道:本宫身经樾州浩劫,立誓手刃此贼,以慰我破碎山河无辜百姓!今践此诺言,在场诸君皆为见证!英魂在天,可安息矣!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思绪纷乱间,一名军官气喘吁吁地跑上高台,虽尽量压低声音,但仍被台下最靠近的人群听见:相相公,段映蓝不见了!
不见了?杨峥大惊失色,可曾回禀陛下?深宫戒备何其森严,怎么可能不见?
那军官道:咱、咱们巳时奉命带人,神龙殿已然人去楼空。尉迟将军已经去禀告陛下了,先让卑职赶来,同相公商议个章程!
这是出宫的路段映蓝原本在宫里,现在却不在宫里。
皇帝或太子,突然调换了重犯囚禁之所。今时今日,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要杀她。
是个西琼人是段藏青。
西琼预备劫场救人!
这一刻,秦寄突然抖如筛糠。他嘴唇张合几下,却叫不出短短舅舅二字,手也哆哆嗦嗦地摸向靴边,却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匕首拔出来。
我儿子新在樾州娶了媳妇,才不到一年我连尸骨都没得收啊!
人哪?相公,人在哪里?
百姓一阵高过一阵的喧嚷声中,秦寄跌下马背,在无数振动的手臂间拨挤上前。他在窒息的空气里,看到铡刀高悬,而安置罪犯的铡口处空空如也。
是大梁的军旗。
旗下,高台矗立,禁军如墙。
两名身披甲胄的左卫军官推出一口铡刀。
门外,天从四四方方变成广阔无垠,突然有股畅快的空气冲过他口道直达肺腔,这样满怀自由意志的风让秦寄陡然振奋。
太阳已经高悬了,都说中原好午时问斩已经逼近午时了!
秦寄顾不得其他,从旁抢过一匹马,不管不顾地狂奔向西永安门在西方!
临刑死囚突然失踪,为已然沸腾的人群又添一把大火。百姓喧哗涌动,刺客潜伏戒备,禁军面面相觑,各方势力被这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
秦寄观察那西琼人脸色,也是一片茫然,显然不是他们的手笔。
一片大哗间,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段映蓝在此!
要处斩这么一个声名赫赫的敌方首领,肯定要起到宣扬国威的作用,一定在一个官民围集、布告宣旨之处。
只有宫门萧玠设立大问对的地方永安门!
快,要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