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寄不过是个孩子,皇宫大内重兵重重,只凭他一人如何救她?
她到底要做什么?
秦寄的声音将萧玠这些纷繁思绪打断:我阿娘在哪里?
被掐住后颈的一瞬,一道雷电击中萧玠脑海。
看样秦寄在东宫的事情,段映蓝并非无知。她也料到父亲攻琼之事会隐瞒秦寄。而她要做的,就是让秦寄知道这一切。
父亲万事谨慎,只有两根软肋。一块玉佩便将自己和阿耶同时关联,难保他不会心有颤动。
萧恒一定有埋藏西琼的细作,却绝不会有潜伏南秦的线人,这也就使得他对敌人了如指掌,却对自己的致命之患一无所知。
活不活不重要。段映蓝饮酒大笑,只要能让你死。
***
萧恒接住玉佩,见络子上结系一枚仿印玺形状的小小金饰,刻纹的确是秦灼私印所出。
萧玠病重垂危之际,秦灼送来郑挽青,自己没有赶到。但萧恒和萧玠都明白,他千里之外恨不能身代的那颗父心。
萧恒将玉佩握在掌心,跨步就走。
萧玠勉强均匀呼吸:我带你去我穿件衣裳。
秦寄未置可否。
萧玠迅速擦干身体,穿好里外两件袍子,浑身都在发抖,连一旁木架子都撞翻了,荷包香囊等物什滚翻一地。萧玠从里面找了半天,才拿起罗袜哆哆嗦嗦穿好,一起身,仍是垂泪。
下一刻,秦寄捏紧他脖颈,大步就往门前跨去。
萧玠用力掰他手指,声嘶力竭喊道:放开我!秦伯琼你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你不能
萧玠挣扎得那么无力,叫喊也是,不一会就化成泪串子,噼里啪啦地砸在秦寄手上,却未能将他的铁石之心穿透分毫。秦寄一脚把门踹开,就要把他这么赤身裸体地扔出门外。
萧恒脚步卡住。
段映蓝继续道:秦灼在他病中时为他供奉过一块玉佩,足足割血月余。
萧恒猝然回头,见段映蓝手中悬着一块玉珏。
我不知道。他的手又扣回萧玠咽喉,萧玠呼吸有些困难,我没有见过她。
不知道。秦寄音冷如霜,那我就这么把你拖出去,看看你会不会知道。
他视线往下一扫,审视萧玠未着寸缕的身体像身世一块死肉。萧玠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交给自己之前,父亲肯定查证过此物是否有毒,却想不到,真正有害的,是它的来处。
浴桶被打翻,冷水泼漫一地,萧玠被秦寄拎起来,像一条即将枯死的鱼。
可她究竟是为什么,只为离间自己和秦寄的骨肉之情,还是想通过秦寄寻找新的生机?
那块玉佩被以为是秦灼的祈祷之物,由萧恒转赠萧玠。但只有南秦宗室的个别人知道,这是秦灼赠予段映蓝的公夫人凭信。这和情感好坏无关,只是祭祀仪式的一个部分。但这个部分出于某种政治目的,一直被段映蓝随身佩戴。
秦寄不可能不认识。
她是有意的。
段映蓝在身后喊道:你答应我了你收下就是答应我了!
她当然不会得到萧恒的回答。
神龙殿门关闭的一瞬,段映蓝悲痛欲绝的脸上居然刻下一道古怪的微笑。
他摘下盏灯笼,对秦寄道:你跟我来吧。
夜间寂静,犹有巡逻侍卫来往。见萧玠提灯迎他们去,秦寄拧住他手臂,别想跟我耍花样。
夜风扑上肌肤的一瞬萧玠几乎失声喊道: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秦寄冷冷睨他一眼,把他丢到地上,梁太子,你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样。
萧玠伏在地上大声咳嗽,眼泪不断涌出,上气不接下气。他把脸擦干,撑着浴桶起身,长发水藻般湿漉漉地黏在身上。
她说:放过我的孩子,我把这个给你。
萧恒道:段宗主,你在我这里毫无信用。
秦灼的私印你不会不认得。段映蓝把那块玉佩丢给他,你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