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玠急道:走了?他这么重的伤,怎么走的?
瑞官道:皇后殿下命人搭了软轿,把将军好好抬出去的。冠军大将军说本该面见殿下的,但兵部事务紧急移交到他手里,将军着急去前廷受领印信。
萧玠愣了愣,问:他没留什么话?没嘱咐我什么吗?
***
等萧玠收拾停当,从门口徘徊许久,才再度叩响殿门。
没有人应。
萧玠不知怎么,真听他的话出去了,掩门时正见郑绥将那条躞蹀带搭到屏风上。、
那是座矮屏,只拦到他腰际,萧玠似乎听到极轻薄的布料摩擦声,和一道极压抑、但仍从鼻中溢出的粗气。
他果然不是更衣。真的不是。
郑绥声音似乎有些哑:我不是要冒犯你,是早晨。
萧玠应:我晓得。
郑绥手掌仍撑在他颈后,突然一条烙铁般滚烫起来。萧玠浑身僵硬,难以动弹,突然听郑绥道:你出去吧,我自己行。
在大梁朝,忠贞检验的除了烈妇还有君子,萧玠一直以为自己能够从一而终,但一直沦于命运的玩弄。
除尴尬外,他没有一点鄙夷不屑吗?
他今早的欲望和自己有关吗?
会有爱吗?
郑绥不是没有噩梦,只是郑绥不表示。
郑绥也不是没有欲望。
只是从不在萧玠面前展露而已。
已经看出大小形状。
且不是偃兵之态。
第115�
瑞官仔细回想,摇头:的确没有。
萧玠没再追问。
瑞官见他盯着床铺看,似乎那里还躺着人。郑绥起身后又是更衣又是移动,兵荒马乱地来不及收拾。那床秋香色薄被掀在一旁,他做伴读时盖的一床青色绸面被子当了褥子,犹留着几道皱痕。那条躞蹀带仍搭在屏风上,没跟其他王孙公子似的挂香囊挂玉佩,挂的是一串黄铜军牌,每一个都刻着名字,萧玠知道这是他亲手收殓的亲军尸骨。
他心里发慌,顾不得什么忙推门进去,见围好的屏风已然拉开,帷幔也全部打起,阁中空无一人。
萧玠忙问:小郑将军呢?
瑞官道:将军府启奏过陛下,将人接走了。
萧玠一下子把门合上,后背抵门,身体像一个久放缩水的桃子,渐渐干瘪成那么小一个酸苦的核。门内那声不可能被他听见的低喘响起时,萧玠叫一串毫无预兆掉出来的眼泪吓了一跳。
他手指扣紧门上雕花,才能把自己钉在地上不至于倒下去。两人辞宫之后,朝夕相对已有三年。这三年他和郑绥待了一千多个早晨,如何也默知过十数个这样尴尬的早晨,但郑绥没有一个早晨像今早如此难以自禁。萧玠不敢知道这意味什么。他不敢打破这层不知道。
萧玠终于找到自己手脚,摸索着从地上爬起,继而急于找回镇定。他得说点什么。于是他乱七八糟地吩咐:瑞官,你一会看看小郑将军怎么样,别进去,问他要不要上药。我出去一趟我去书房,对、你帮我烧水抬去书房,我要洗澡。我昨晚没洗澡。
萧玠立即打断:你怎么行?
他眼中突然又是那景象,脱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郑绥一下笑了,手轻轻捏了捏他后颈,道:去吧。
萧玠扶着床幌,在床边缓缓坐下,慢慢从床上蜷成一团。只是被中已无郑绥的余温,冷透顶了。
***
郑绥带伤出逃后,萧玠竟没去寻他。虞闻道遗留的白玉扳指还在手上,跟洞房夜检验处子的喜帕一样紧紧捆缚住他。他心底对虞闻道总是有几分感情的责任的,甚至还有几分守贞的责任。虞闻道爱他,为他背亲而死,这样生死相许的感情,萧玠以为自己本能为他守志终身。
可自己的那些情事,却未向郑绥遮掩过分毫。
自己和虞闻道上过床,和沈娑婆也上过床,甚至跟沈娑婆多次温存郑绥都撞见过他心里怎么想?
他会觉得自己淫卝荡吗,会觉得自己放.浪轻浮吗?
萧玠脑中一空,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仍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脸正冲郑绥腿间,不知是不是眼花,那层布料似乎有了变化,像峰峦一样隐秘地隆起了。
他听见郑绥低低道:别看了。
萧玠深吸口气,忙挪开眼睛,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