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明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同样知道政策不是一蹴而就,从开始的产量增加到最后真正看到成果,可能要等到他晚年,也可能要等到承乾登基。
可恰好,李世民从来都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人,战场是,治国上亦如是。
“国子监的第一批经学官刻本反响不错,其中于标点一道文人多有争执,只是标点的便利性到底还是深受学子欢迎。”
李世民闻言一乐:“我儿承乾都已经开始做夫子教弟弟妹妹们数术了,你这个太子侍读可不能落后啊。”
长孙家庆眼观鼻鼻观心,数术这是给人学的吗,他就是想学脑子也跟不上啊。
数术不会就是不会嘛。
“至于其他地方,只是图纸说明到底不算完善,他们又不似春色纸坊背后有太子兜底可以全然不顾及成本试错,加之流程不熟练,日后制出的竹纸价钱恐怕要贵上许多。”
长孙家庆口齿流利,不得不说跟在李承乾身边久了他都觉得自己沾满了铜臭气,哪还有先前自命清高的读书人模样。
这个问题李世民早便预料到了,故而他并没有很大的反应。
“因各地竹子的品类不一,各地匠人想出的处理方法亦不尽相同。”
听到这李世民有些感慨,曲辕犁也好雪橇车也罢,最后都是靠民间百姓的智慧得以完善, 这次放到竹纸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提出想法固然要紧, 但落实却是最为人忽视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步。
长孙家庆心情复杂地摇头。
明显看出自家侄子心绪不定,长孙无忌赶忙接口:“陛下,家庆到底担着太子的侍读,时候不早了……”
长孙家庆这才后知后觉感到尴尬:“这……是一个叫长安笑笑生的。”
“名字倒有趣,不
,下意识看看左右。
“也不是哪个文人最为敏锐,在大伙还吵着标点到底是不是愚昧浅薄的时候,他居然最先将这标点用到了志怪小说里头!”
“别说,用词朴实平凡跟文雅是半点沾不上边,但故事相当离奇有趣,如今已在说书人中流传。”
“每每讲完故事后或多或少有好奇标点的,毕竟看着新鲜,又好读又有意思。”
冬日殿内的角落早早摆上炭盆,此刻李世民正拿着本文集翻阅, 倒是难得的闲适。
位于下首的是长孙家庆与长孙无忌,他俩一个太子侍读东宫门大夫, 一个面上领着高位实则是清闲虚职,又恰好与李承乾沾亲带故,自然是关注‘杂事’的最好人选。
长孙无忌不语, 有意给自家堂侄露露脸, 长孙家庆整理思路后开口。
“更不用说与粉笔黑板一同使用,相辅相成。”
“等大规模的竹纸产出后倒是能配合各地官学将标点彻底推向全国。”
说起这个长孙家庆兴奋起来:“臣还听闻了一件趣事。”
长孙无忌忍笑:“行了,这一回我替你给陛下言说。”
“初步估算,一些北方州县大致为万张往上,南方蜀地闽中江南等地竹子种植广泛,若制作成熟,再等些年,哪怕是突破十万张都是可能的。”
“这个数字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饭总是要一口一口吃的,就算再贵也能比寻常的纸张便宜大半,李世民更关心的是竹纸的产量。
“若是竹纸推广全国,等制作流程走向成熟,要你估计年产纸约莫为多少?”
长孙家庆顿了顿,长孙无忌无奈:“都跟你说要好好学数术,这不被陛下给问倒了?”
难怪李承乾从来不因为这些而沾沾自喜向他邀功, 想来是看明白了这个道理。
李世民颔首,示意长孙家庆继续。
“不过因着是头一回用上新方法, 长安的作坊还好,陈蓉最近日日都在奔走指导他人讲解要点,叫人少走很多弯路,其中损耗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李世民压低声音带着调侃:“哎,周遭没有御史。自家人的私下话,我既好奇这志怪小说可也‘怕’得很御史的念叨。”
长孙无忌扶额,陛下,好歹有些为人君的威严吧,瞧瞧他那傻了。
李世民选择性无视一脸不赞同的长孙无忌,故作严肃:“说回正事,除却春色纸坊,承乾手下还有一座荣德陶坊,听闻这几月一直不知再做什么,日日烟尘弥漫,说不准新东西又跟他那套格物之理有关,你们可有打听过?”
“所以甭管文人墨客怎么吵,至少百姓泰半都是欢迎的。”
这真是意外之喜。
李世民揶揄:,说说看是哪本志怪故事?”
“陛下,春色纸坊自新墨与竹纸推出后便名声大噪,新墨尚且不提, 光一个竹纸最受欢迎的还是蜀地与闽中一带。”
李世民写下一句批注,懒洋洋的:“不奇怪,论竹的品质数量想要做出好的竹纸, 还真是蜀地与闽中为先。”
“确实,先前陛下有言,将竹纸的制作流程尽数下发各地官吏,臣听闻有些地方的匠人似是从石灰泡竹这一步得到灵感,想要尝试其他材料对于竹子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