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因为刚刚齐砚淮那句话,还因为温景臣突然想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事实上,这并非齐砚淮回国后两人第一次见面。早在上个月政府召开的企业家论坛两人就见过了,偌大一个会场,几千个座位,好死不死,齐砚淮和温景臣挨着坐。
将近四个小时的会议,中途还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两人愣是一句话没跟对方讲过,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对方过,全程目不斜视,气氛别提有多尴尬了。
齐砚淮却看都没看文件,直接推回,语气淡淡:“裕丰在新兴科技的投后管理和产业整合能力明显是优于盛元的,温总这么武断,怕是不妥。”
“技术和管理能力不能代表一切,科技园的项目在齐总回国之前一直盛元主导的,市场很认可。”
“温总也说了是在我回国之前,今非昔比了。”
齐砚淮接管裕丰后在部分业务和投资上做了大幅度的调整,但集团内部和其他一些大型企业的合作关系还是不能变的,这是企业的基本盘。
所以,即便合作对象和合作企业和裕丰以及齐砚淮本人的关系有些微妙,齐砚淮也得若无其事地坐在谈判桌跟对方商讨合作方案。
譬如今天下午裕丰和盛元的会议。
没由来的,齐砚淮想起温知仪,她今天扑过来那一下,嘴唇好像是蹭过了他的衣领。
——连个“谢谢”也没跟他说。
那这十有八九是温知仪的口红。
那可不很快就好嘛,齐砚淮要是一直咬着股权三七分不放的话,那没什么可谈的,散会就行了,他可没什么闲心在这里跟齐砚淮扯来扯去,他忙着呢。
齐砚淮没见过魏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魏益和温知仪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和温景臣也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很随和,这让齐砚淮有些琢磨不透魏益的身份。
不过齐砚淮打量了下魏益,看穿着打扮挺有钱没的跑,就是品味还有待提升。而且魏益让齐砚淮不可避免的想到一个人,那就是苏池野。
“行,那我去开会了。”
温景臣离开的那一刹那,屋内除齐砚淮以外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会议室外,见温景臣出来,温知仪上前把u盘递给男人。
温景臣接过,目光瞟见温知仪旁边的魏益,语气有些惊讶:“你们两个一起来的?”
还说什么三七分,你在说你的发型吗?你怎么不一九分呢!你要点脸吧!
温景臣没忍住摇了摇头,温知仪啊温知仪,你看你那什么垃圾眼光。
此时,屋外来给温景臣送u盘的温知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温知仪酣然入睡时,齐砚淮才刚刚回到和颐公馆。
和颐公馆这块地皮最初由裕丰集团投资开发,之后由身在英国的齐砚淮接手。一年前,项目内的九套别墅已全部售出。其中面积最大、视野最佳的一栋,齐砚淮将其留作自用,成为他现在的固定居所。
夜已深,齐砚淮褪下一身疲惫,来到卧室开始换衣服。
不过齐砚淮的身份毕竟摆在那儿,总要见面,逃不过,温景臣理解,他不是那种意气用事的人。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你们家天天乱七八糟那点破事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就这我妹都没嫌弃你,对你那么好,还跟你谈恋爱。你倒好,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还跟我甩脸子,你也配!
我自己都没公私不分,你还跟我斤斤计较上了!
“那齐总的意见是?”
“我们七,你们三。”齐砚淮不假思索地开口。
会议室内一时很静,温景臣盯着齐砚淮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裕丰和盛元是国内乃至国际金融圈两家非常有名的头部企业,又因为总部都在江城,且业务协同能力较强,早在上世纪末,两家就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不过,随着近几年新兴资本的崛起,两家的商业联系有减弱的趋势,特别是在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发生之后。
“东区科技园的项目,股权比例六四开,我们六,你们四。”
盛元大厦顶层,温景臣静坐于谈判桌前,指尖轻点桌面,语气格外笃定。
齐砚淮垂眸,盯着那块与白衬衫格格不入的颜色,一时间没有动作。
少顷,齐砚淮收回目光,连同其他衣服一股脑儿地塞进洗烘机内,转身走进浴室。
–
正当温景臣转身进入会议室之前,余光瞥见了玻璃幕墙后坐着的齐砚淮,齐砚淮在看他。
温景臣忽然就想到什么,他后退几步,对着温知仪和魏益说:“你俩等会儿没事吧,没事在外头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温景臣笑笑,旋即转身进入会议室。
温知仪点头,“他来工作室找我,然后他车没油了,我就顺路把他带过来了。”
温景臣收起u盘,若有所思地看着魏益和温知仪。
会议室内,齐砚淮循着打开的百叶窗望去,就看见站在一起的温景臣和温知仪,还有温知仪旁边的魏益。
“谁骂我了?”温知仪看向她旁边坐着的魏益。
“我可什么也没说。”魏益急忙摆手。
谈判一时陷入僵持,恰在这时,温景臣的秘书方铭推门而入,趴在温景臣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温景臣点点头,又看了眼对面的齐砚淮,起身离开会议室。
他有轻微的洁癖,衣服必须一天一换,一天一洗。加之今晚有个饭局,衣服上现在混杂各类香烟的气味,让齐砚淮禁不住皱了皱眉。
终于,齐砚淮把最里头那件白衬衫脱下,扔到床上的那一刻,他眼尖地在衣领处瞥见一抹红,很浅,不算太突兀。
齐砚淮拿起,用拇指轻轻一碾,那红立刻淡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