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身体养好。”迟砚拎起笔记本,又留下一句,“慢点吃。”
“哦。”见迟砚好像要出去,时钦趁机讨好,“老婆,你不吃嘛?那我不给你留了。”
迟砚回头看了时钦一眼。时钦睡乱的头发没打理,脸上带着点傻气,早不是从前那个爱臭美、一身痞气的小混混模样。
装货。时钦在心里骂着,抬脸一照镜子,看到自己消肿的左脸颊还一片红,憋屈劲儿一下子涌了上来,说不出的难受,从小到大他爸妈都舍不得打他一下。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傻逼,兜兜转转一通折腾,白遭罪不说,又得回头去讨好闷葫芦。
他只有安慰自己,可能这就是福祸相依吧。
人总不能一直这么惨,讨好就讨好呗。既然已经决定回北城,不如再努努力给赵萍要套房子,自建房那片的公厕实在太脏了,他一男的站着撒尿倒没什么,可对赵萍不好,尤其那没卫生间的破瓦房,洗屁股都麻烦,卫生条件根本跟不上。
“刷完去吃东西。”
时钦被这一连串动作弄傻了,看了看牙刷,刚问出“你是不是又让你助理跟踪我了”,下巴就被一只手突然掐住。他腮帮子一痛,被迫张开嘴,下一秒,那支牙刷就直接伸了进来,在他口腔里“唰唰”地发出规律声响,还挺有节奏。
“话真多,肚子又不饿了?”迟砚先给时钦刷下排牙,见他那双黑眼睛里盛着怨气,满嘴泡沫了还不消停,“呜噜呜噜”地跟他啰嗦,听不懂在说什么。
“不想给就直说,耍我干什么?”时钦翻身背对迟砚,一秒委屈,“我又没要多大,两室一厅的小房子还不行么?再说我也不是为了房子,你别搞错,是我愿意为了你戒烟,你以为戒烟容易呢?比死还难受,不信你自己抽了试试。”
迟砚不是没抽过烟,只是瘾不大,说戒就能戒。
在真正戒不掉的东西面前,烟根本不算什么。
凌默一看迟砚沉下来的脸色,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以他对迟砚的了解,只会加倍讨回来。
“去休息吧。”
“行。”
“知道了,我会看看。”
“啊。”时钦望着那扇被关上的门,愣愣地眨了眨眼。
这闷葫芦,居然答应了?
他琢磨半秒,立马爽快点头附和:“不喜欢我这么叫你早说啊,我又没读心术,怎么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迟砚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把,身后又倏地飘来一声软乎乎的、极其腻歪的:
“老公。”
迟砚说:“晒干了。”
“……”时钦眉毛一跳,又问,“知不知道什么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嗯。”迟砚没看他,伸手拿起一旁的衣服,随意地说了句,“我不是君子。”
长大了,学会演戏了,从前用在女孩子身上的那套,如今得心应手地用在了他身上。
“时钦,”迟砚说,“‘老婆’不是你该叫的。”
时钦刚拿起勺子,见迟砚神色微沉,心想同为男人,这闷葫芦八成好面子,不愿当那个被叫“老婆”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填饱肚子。
以为能吃上大鱼大肉,时钦出去一瞧,发现茶几上只摆着汤汤水水的清淡营养餐,看着就寡淡无味,哪儿还有胃口?
“怎么是这些啊,我不想吃粥。”他拉着脸过去,瞥见粥里有肉粒,脸色才跟着好转,却仍不大乐意地说,“我就想吃肉,还有你上次买的虾饺和叉烧包,那个凤爪我也想吃。”
虽然被伺候着刷完牙,但时钦很不痛快,一漱完口他就指责迟砚:“你干嘛那么用力?还使劲刷我舌头,牙刷都快捅我嗓子眼里了,你就是在报复我。”
迟砚转头出了卫生间。
“还无视我?”
“真没良心。”时钦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踩迟砚头上的机会,“我跟你正经谈恋爱,还比不上你包养的那个男明星。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很火,你一直捧他,还砸了很多钱给他拍电影,那么喜欢你还回去找他呗,来找我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那个工地的?”
他说着说着疑惑起来,不对啊。
迟砚捏住时钦右手腕,一把将人拽起。时钦坐得太猛,皱着眉连声嚷嚷尾巴骨疼,迟砚没管他,起身捞过衣服就往他头上套。等时钦一脸懵逼地把脑袋钻出来,想说话,迟砚又托着他的腿抬离床面,蹲下帮他穿上拖鞋,随后打横将人抱进卫生间再放下,利落给牙刷挤上牙膏,递给他。
助理回房后,迟砚拿出手机,先下载了个外卖软件。他精挑细选,加购了又取消,最后既没选牛排,也没挑羊肉串和大腰子,只给时钦点了份卤味凤爪。
以免这傻子咸口的吃多了,半夜又闹着口渴折腾人。
点完了,迟砚才有空看合伙人发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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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默一直没找到机会提那二十万的事,见迟砚拎着电脑出来,看样子是要处理工作,便低声提出来,又补充道:“二十万给多了,我是考虑工地人多嘴杂,时钦的安全比较重要,准备分期支付。”
“不多。”迟砚走到离主卧远些的沙发前坐下,接着说,“明天一次性给他,留个他的信息。”
他指节在门把上骤然收紧,又松开。
“换一下总行了吧?”只要能捞到房子,时钦不介意在嘴上吃亏。
寡淡的营养粥还是差点意思,他拿出自己能屈能伸的魄力,又冲那背影喊了一声:“老公,我真的想吃肉,你给我买点好不好?不知道这么晚能不能买到牛排,凤爪也行。买不到就看看烧烤,想吃羊肉串和大腰子,我就吃一点,两串还不行么?”
“……”时钦一时语塞。这闷葫芦倒挺有自知之明。
“起来。”
迟砚整理好黑色连帽卫衣,双手撑开领口等着,时钦却赖在床上不肯配合,明摆着跟他耍脾气,连呼吸都急了,胸口一起一伏。那两排肋骨瘦得能看见形,腰又过分细,平坦的小腹也微微下陷,似乎一掐就能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