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包厢,离开前点的菜大部分都已上齐,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贺征脸色缓和,摘掉口罩,绅士地帮季抒繁拉开一侧的椅子道:“季先生,请坐。”
季抒繁看着这张叫他惦念了一个多礼拜的脸,浑身的细胞都愉悦到颤抖,张口就调戏道:“第一次约会,真可惜不是烛光晚餐。”
吃了好几次瘪,这种程度的玩笑对贺征来说不痛不痒,并且意识到对付这种厚脸皮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淡定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就好。”发现死直男的弱点,季抒繁顿时腰不酸了,屁股/也不疼了,两手齐上阵,隔着不厚不薄的卫衣感受了一下贺征的腹肌,然后就箍着他的腰不肯撒手了,“乖乖,身材练得真好,难怪小征征/撸/起来那么带劲儿~”
操!!!!!死变态!!!!!
这下轮到贺征绷不住了,强忍着把季抒繁甩下车的冲动,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蹬着车子火速赶往目的地。
从停车场到马路那段因为是直线平地,季抒繁虽然坐得屁股/疼,但还能忍,随着车子驶进德悦街,路况一下变得很糟,不仅路面崎岖不平,拐角还特别多,人都要被颠散架了。
突然,不知贺征是有意还是没看清,朝着一个小坎儿直冲过去,季抒繁没坐稳,被惯性带得一头撞上贺征的背,两手下意识扶在他的腰两侧,后轮落地的瞬间,屁股/被狠狠/一夹——
“操!你他妈会不会骑车啊!”季抒繁疼得面部扭曲,气急败坏地想跳下车。
“咳、咳咳!”贺征借着咳嗽的假动作,把脸撇到一边偷笑,笑完,就麻溜地坐到前面踩着车蹬子发动车,只是刚踩了半圈就感觉后轮子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低头一看,季抒繁的两只脚还跟扎马步似地踩在地上。
贺征又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道:“季先生,你得把脚悬起来,不然我踩不动。”
季抒繁紧绷的脸皮上“咔嚓”出现了一丝裂纹,本来想装没听到,但看贺征气定神闲一副“你不抬脚我就不走”的架势,他突然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让这货选餐厅,心理斗争了半天,终于缓缓把脚悬到离地面两厘米的位置,然后一把扯下挂在白色内衬衣领上的墨镜戴到脸上,寒声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是,我们是关系非同一般的‘朋友’。”季抒繁单手撑在桌子上支起下巴,笑盈盈地看着贺征,暧昧地把话接过去。
“你别捣乱!”贺征回瞪着季抒繁,生怕他脸皮一扔说些让人想钻地缝的话,却丝毫没意识到回瞪这个动作本身就超出了他和季抒繁之间浅薄、脆弱乃至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交情关系。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季抒繁耸了耸肩,委屈巴巴地对着曹默曹雅父女做了个把嘴巴拉上的动作。
“贺征哥,你这大半年好不容易有空来小院一趟,我爸高兴得不得了,刚在后厨跟我说今天怎么着都要见你一面,还说这顿饭他请,你要是敢掏钱,他就敢跟你急。”曹雅抱着热腾腾的陶瓷茶壶从后面冒出来充当代言人。
闻言,曹默点了点头,摆放好饭菜,在围裙上蹭干净手才好意思去拍贺征的肩,黝黑冒汗的脸上洋溢着生涩真诚的笑。
“默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真不用,我带朋友来你这儿就是奔着你的手艺,又不是想吃霸王餐。”贺征用余光偷偷瞟着季抒繁,头疼得要命,默叔什么时候想招待他都行,就今天不行,今天这两千块一定得花出去,只是理由他说不出口……
没了口罩和夜色的遮掩,贺征从脸红到脖子根,捂着肚子一蹦三米远,找补道:“你那个点给我打电话,我吃了半碗饭就撂下筷子来找你,几公里地来回折腾,那几粒米早就消化了好吗!”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饿了就陪我一起吃,这么多菜呢。”季抒繁绷着嘴不敢笑了,一边生怕把他惹毛了拍拍屁股结账走人,一边又觉得这货人高马大的怎么能这么可爱,生平第一次主动给人拆筷子。
“嗯,不能浪费。”贺征摸了摸滚烫的脖子,顺着台阶下,拉开季抒繁对面的椅子坐下,“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先点了几道招牌菜和鱼汤,你试试,不合口味的话拿菜单点点别的。”
霍乱是b市鼎鼎有名的gay吧和深夜销金窟,供应全市最烈的酒、最好的乐手和最没有底线的夜生活。
贺征一个根红苗正、被两位人民教师拉扯大的道德标兵,虽然没去过那地方,但身处娱乐圈这种消遣至上的沼泽地,对霍乱酒吧传出的大小艳/闻绝不陌生,季抒繁约他去那儿感受什么“速/度与激/情”,简直是司马昭之心,无耻至极!
“不去也用不着这么凶啊。”季抒繁受伤地揉了揉胸口,点到即止,适时转移了话题,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横在他二人中间的老式单车,嫌弃道,“这么个破烂玩意儿,载得动我们两个大男人吗?”
季抒繁无趣地撇了撇嘴,看着那把老旧褪色的竹椅,迟疑片刻,伸出两根手指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铺满椅面,才置下尊臀。
贺征:“……”屁股镶金了哈。
“咕——”兀地,充斥着饭菜香的小房间里响起一阵嘹亮的腹鸣,季抒繁错愕地抬起头,看着还站在他身边刚抬起一条腿的贺征,笑意逐渐从眼角溢到眉梢,“你不是吃过了吗,怎么听起来比我还饿?”
第8� 何不坐实谣言
“到了,下车。”今晚第二次把车停到椒香小院对面的空地上,贺征一眼都没多看季抒繁,径直走向餐馆。
“呿,处男啊?这点玩笑都不让开。”季抒繁起身揉了揉屁股,懒散地跟在贺征身后小声蛐蛐。
贺征看上去也很不好受,像有一股凶猛的电流从腰间窜至全身,他僵着背,生怕两个人一起从车上摔下去,就腾出一只手抓着季抒繁的胳膊往前一拽,闷声道:“别乱动。”
“你不让我动我就不动?”季抒繁嘴上不落下风,其实根本挣脱不了,这人看上去斯斯文文,力气却大得出奇,他右胳膊被迫箍着贺征劲瘦结实的腰,整张右脸都贴着他温热宽厚的背,电光火石间,心中浮起一个猜想,脸色也渐渐好看了起来,“反应这么大,你不会是怕痒吧?”
“怎么可能!”贺征毫不犹豫地否认,整张脸却烧得通红,幸而夜色浓重并无人察觉。
“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贺征憋笑憋得难受,用变了调的声音好心提醒道,“一会儿骑进胡同,你要是觉得坐不稳或者不舒服可以抓着我的衣服。”
季抒繁双手抱胸,根本不搭理他。
贺征二十年驾龄,又有一身牛劲,载个一米八四、七十三公斤的男人蹬一公里大气都不怎么喘,苦了季抒繁,全程大腿发力把脚低悬着,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那窄小镂空的座椅上,出于对形象的维护,腰杆子还挺得倍儿直,看起来比骑车的还辛苦。
曹默心领神会,给炉子开好火就转身往门外走,曹雅更是眼冒红心,瞬间倒戈了阵营,上前两步给他们倒茶道:“贺征哥,你们关系好就好呗,有什么好否认的,我爸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你要是非要给钱,他保准再也不让你进椒香小院的门。”
吃一堑长一智,再吃一堑再长一智,贺征心累地坐回椅子,举手投降,“……那替我谢谢默叔。”
曹默一听便急了,拽了下曹雅的胳膊,挥舞着两只手在空中一顿比划。
曹雅害羞地看了眼季抒繁就迅速把眼睛挪开了,一五一十地把她爸的意思转达给贺征,“我爸说你从没单独过带除了煜晨哥以外的人来他这儿吃饭,这位哥哥一定是你很重要的朋友,他绝对不能怠慢。”
……季抒繁怎么能和蔡煜晨比。贺征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是没带过别人……但他不是……呃……我们……”
话音落地,包厢的门被敲响,从外面被推开,一个戴着厨师帽、体态佝偻、左手提着个卡式炉右手端着盘贡椒焗蟹的大叔和曹雅前后脚走进来。
贺征扭头,一看清来人就立马起身帮忙,“默叔,今天客人这么多你怎么还亲自来给我上菜?”
曹默无声摇了摇头,不肯把菜和炉子给他,用下巴指着餐桌,示意他腾出些空位。
见状,贺征就当他没提过霍乱酒吧,诚恳地拍拍自行车后座,打包票道:“放心吧,上个月刚送去修,摔不着你。”
“……摔了老子讹死你!”季抒繁额上滑下几道黑线,狠狠朝贺征比了个中指,忍着一肚子脏话,跨坐上车,催道,“饿死了,赶紧的。”
该怎么形容这场面有多滑稽呢,穿得无比骚包、从头武装到脚的季家少爷此时此刻大叉着/两条腿,坐在生锈且毫无舒适度可言的单车后座上,左脸写着“忍”,右脸写着“我去你妈的”——要是能拍照照片,谁讹谁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