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的慰问之后,温情脉脉的面纱很快被扯下,贺家兵权被收回。皇帝下旨,太女挂帅,率领大军踏平狼子野心的杨国。
西陵琇的亲姐姐太女身穿耀眼的波斯金线锦袍,如同刚刚塑造好的金身。西陵琇头戴联珠花树对鹿纹锦帽,帽檐三十六条妆花缎带,金光红彩流离,料峭春风掀起垂带,他看到黄灿灿的宫墙,宫中人浸没在庞大金杯里,猩红地毯,化作深红陈酿,暖风熏得游人醉。
所有人都沉醉在名为权力的美梦中。
凤后哂笑:“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时见我如同老鼠见了猫,今天送上门,能有什么好事?”西陵琇鼓起勇气,跪地央求:“请父亲应允儿臣和萧湘成亲!”凤后饶有兴趣端详茶碗上的洁白浮沫,并不说话。西陵琇窥见他未有怒色,壮着胆子说:“她使着莫邪得心应手,是个难得的人才,又不是世家大族出身,一贯对我们言听计从。”
凤后讳莫如深的目光从浮沫移到儿子脸上,问:“你方才做什么?”西陵琇低头交代:“儿臣……好奇父亲所用脂粉。”凤后冷冷笑道:“你还是想要做男人。那就好好享受身为男子的烦恼罢。”
西陵琇回到寝宫,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天明,宫人送来衣装,他更衣后才发现是一身黑衣,开口要问来人,乳公摆手示意,他闭口不言,去到寝宫,跟在凤后身后,被他拉到跟前。父后威严的声音压抑不住隐隐激动:“事要成了,你稳当些。”
他低声答应,屏气凝神,父子并肩陪伴皇帝,慰问贺家亲属。贺将军病故,除了长女镇守金城,贺氏正室、次女、幼子一并进京,叩谢皇恩。
西陵琇抬眼,未亡人遍身缟素,凄艳至极,纵有倾城倾国之姿,不过是经霜的白牡丹。他轻轻抚摸佩剑干将,庆幸有一双持剑的粗粝的手,如果是纺纱刺绣的纤纤玉手,恐怕只能织就三尺白绫了。
他窥见父后庄重面目后的神采飞扬,苦心经营半生,总算赢了那人一次。隐秘的胜利滋味实在迷人。但,他有点失望,庶子贺青琅为什么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