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若有意为难我们,我们出面并无大用。我想着,不如给采矿工们更高的工钱,如此,大家自发联合起来向官府施压。人多力量大,大家的力量总好过我们家零星几人的力量。”
“阿遥你说的在理。”
赵光禄并无异议,道:“什么狗屁政令,拍屁股定的。阿遥你想借力打力,让矿工们自发联合起来,此举未尝不可。不过,你还在养病,这件事你不能出面。交给我和你二兄,你在家安心呆着。”
然而比官府不开具文书来得更快的,是采矿工们的集体请辞。
“太麻烦了!开个矿还要新开具文书,我们还是去原来的矿上干吧,反正不换矿,朝廷会给我们补齐文书,而且补文书还不花钱。”
“是啊,到你们矿上做工,又要文书,文书还要自己花钱,算了算了。”
她觉得前景堪忧,但怕赵端午担心,没好对着赵端午说。
孰不知,赵端午不仅知道真相,也知道家里打算如何应对。
赵光禄和李愿娘已经安排好了,让人在民间对此事鸣不平。裴寂爱面子,可在他上面,还有个更爱面子的,自家外祖父。
眼下机会来了,若将铁矿收归朝廷所有,冶炼出的铁,便能为朝廷所用。农具普及,兵器和甲胄革新,于国于民,都是好事。
谁做了这好事,谁便能扬名。裴寂老儿,打得倒是一手好算盘。
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算盘珠子崩到自家面前。
沿路,草木参天,荒田无数。唯有过明德门附近时,热闹了些。
至山门,鸟叫声越发清晰。放眼四周,几乎没什么人来。那山门,甚至有些褪色,上面俨然雨打风吹,无人修缮的痕迹。
李星遥驻足山门,只当李愿娘上回就是来此做戏祈福,此次还愿,便又来此。
江淮异变,已经投降的江淮军再度复叛,李渊下令,着令平阳公主与柴绍长子柴哲威为江南道行军总管,领兵平叛。
赵临汾便是跟着柴哲威大军一道走了。
因走得匆忙,李星遥甚至来不及给他饯行。想着戏快演完了,要去寺里还愿,便打定主意,到时候,给他也顺道祈一回福。
有钱不赚王八蛋!
这下,谁也不嫌麻烦了,大家都涌入了官府,请官府赶紧开具文书。
结果官府早得了裴寂的示意,故意在文书上磨蹭。
裴寂老儿,看似按规矩行事,说什么把矿弄到朝廷手上,不是自己眼红谁,也不是自己想要谋私利,自己只是为了大唐社稷,为了边疆战士和无数百姓。
借口,都是借口!
谁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和萧瑀别苗头,斗气,抢功。
赵光禄说到做到。
他给矿工们开出了远高于市面二倍还不止的工钱。
长安城内外矿工闻讯,炸锅了。
“这一来一去,还不知耽搁多久,李小娘子,对不住了,我们可耗不起。”
矿工们是有经验的老人了,只是之前在离长安有些距离的鄠县做活。李星遥打听下来,知道对方想在离家近的地方做活,便趁势而为,招到了人。
与赵光禄商量下来,她还是决定先把人留住。
再者,裴寂是尚书省的左仆射,可左仆射上面,还有个尚书令呢。
尚书令是谁?还能是谁?是自家二舅舅啊!
因此赵端午一点也不担心。
“阿遥,此事先不要担心。政令虽下,但实际如何,还不知道呢。或许是我们杞人忧天了,采矿工们能顺利拿到文书呢?”
“但愿如此。”
李星遥心中抱着截然不同的想法,她总觉得,新政令就是针对自家的。世上会有这样巧的事吗?自家前脚发现了矿,才招了矿工,后脚矿工们采矿就要朝廷专门下发的文书了。
李愿娘自是将她眼中一瞬间的诧异看在了眼里,似随口一说般,道:“阿遥你可别小看这庄严寺,其虽地处长安城西南角,看似香火稀少,实际只有咱们住城南的人才知道,其最是灵验。”
很快,便到了“病愈”还愿之日。
这日,风和日丽。
母女两个早起,一人一驴,往西朝着永阳坊的庄严寺去了。
“要开文书的人太多,终南山的矿又是新矿,流程繁琐了些,半个月后,你们再来领文书。”
半个月,矿工们等的,李星遥也等的。
在这期间,李星遥的病逐渐“转好”。一切都在计划内,只赵临汾突然应召出征,前往江淮平叛的消息,扰乱了家中节奏。
萧瑀前番因为曲辕犁和榨油机在民间名声大振。右仆射当到如此地步,也算,长脸了。
偏偏,裴寂才是左仆射。当左仆射的,哪能容忍右仆射名声比自己还大,功绩比自己还响亮?
于是,卯足了劲,想要找机会给自己脸上贴点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