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声突兀的声音穿破丛林,从远处劈空而来。她惊了一跳,回过头,便见一条青绿色的蛇掉在了她脚旁。
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先前,说起要投献曲辕犁时,李愿娘便问她是怎么想到曲辕犁的做法的,她回说,是胡乱画的。那时候,尚且能糊弄过去,可这回,却是不能。
同样的说法,用两次,显然有些假。
再者,榨油机的难度可比曲辕犁的难度高多了,她……
瞪了一会儿,驴乏了,她也乏了。
耳边隐约能听到鸟叫声,那鸟似乎又飞了过来,叫声越发清晰。抬了抬眼皮,她只瞧见,鸟从她面前晃了一下,又飞走了。
打了个哈欠,她靠在驴车旁的树干上,认真想起榨油机的事来。
她见赵端午手拿着斧头,便问:“阿兄,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
赵端午摆手,又说:“里头虫多,我顾不上你。你在外面看着,免得有人把驴偷走。”
她脸色一白。
对方见她面色仓皇,又不住地朝着林子里头张望,知她在想什么,道:“你是在担心你阿兄啊。放心,我这就去看一看。”
话音落,他抬脚就往林子深处去。
李星遥看着那驴,实在不好意思说,其实她留在这里,是为了看驴。
她目光落在驴身上,对方目光也落在驴身上。盯着驴看了好一会儿,对方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留在这里,不会是……防止有人来偷驴吧?”
李星遥面上尴尬。
对方嘴角的笑僵在脸上,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又说:“你一个小娘子,怎么一个人来了这林子里?你不知,这林子里头,蛇虫多呢。”
“我同我阿兄一道来砍树。”
那人着一身粗布麻衣,背上背着一个背篓,手上正拿着一把弓弦。
李星遥不知他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只见他一把捡起那还插在蛇身上的箭,看了一眼,而后连蛇带箭,一起扔了。
扔……了?
翌日。
天气微微有些热,赵端午本来有些想食言。可念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还是战胜了心中的懒惰,毅然决然出门了。
他本不想带李星遥。
身子一僵,一时间竟忘了避开。
“小蛇,有毒,但毒性不强,不用害怕。”
远处走来一个人。
又想到萧家的水碓磨坊,心中忽然有了主意。
正在心里一遍一遍打腹稿,却不妨,头顶上的树枝深处,有一只青绿色的蛇缠挂在树干上,正朝着她嘶嘶嘶的吐信子。
那蛇身子细长,往前爬了两下,眼见着就要往下,探到她脖间。
榨油机要做,少不得让赵端午也知道。
赵端午知道了,赵光禄和李愿娘也知道了。
该怎么与他们提起,自己是如何想出来榨油机的?
李星遥哭笑不得。
正想说,这里荒无人烟,哪有人偷驴,却见赵端午身子一拧,钻到了林子里。
没办法,她只得留在驴车上,同驴大眼瞪小眼。
李星遥只觉,他速度比赵端午更快,身子比赵端午更灵活。好像没走几步,人就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她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忽的,林子里头又起了动静。
对方笑了,笑完,又连连摇头,“你们考虑的,也有道理。反正,我不是来偷驴的。”
李星遥更尴尬了,想说点别的,刚起头说了“我阿兄”三个字,忽然想到那句“这林子里头,蛇虫多呢”。
她留在此处,尚且差点被蛇咬。赵端午在里头,迟迟没有动静,若是……
李星遥忙回应。
对方摇头,又道:“那你阿兄心可真大,竟把你一人丢在这里。”
“我阿兄。”
李星遥愣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心跳,回头看了一眼。待确认树干上没有蛇了,方扶着树,缓缓起来了。
“多……多谢这位阿兄。”
对方手上拿着弓弦,言谈间又说起蛇毒性不强,想来便是对方刚才射出了那一箭。知对方救了自己,她忙道谢。
可李星遥一怕他中暑,二怕他肚子又疼了,再三请求,要和他一起去。
想着反正最近驴在自己家,不用白不用,他便带好了水,赶着驴,往曲池坊去了。拐过几条街,专门挑了那有树荫的地方走,不多时,便到了一片密林。
李星遥暗暗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