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个什么东西,哪里配抱你。”
他听到咒术师小声呢喃了句狗。
宿傩阴恻恻地注视怀里的人,等他再说一遍。
竹内春怎么会放过这天载难逢的好时机,他用力抱住宿傩,出气多进气少的哽咽道:“你信我好不好。”
男人的胸膛因情绪激动剧烈起伏着,他呼哧呼哧喘气,像头疲惫不堪的狮子由着人抱住自己。他命都差点没了,要他怎么信!
“我有家族,有母亲,如果不那样做,族人会死,母亲也得不到善终,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手掌下的脖颈青筋跳动,脆弱又散发惊人的生命力,宿傩俊朗的五官扭曲在一起,脸上不断出现憎恶、快意、犹豫的情绪。
竹内春快窒息了,他汇聚咒力,恍惚听见一道声音在说不可以。
若使用咒力,绝对会被杀掉。
像狗一样贱,
主人都不要他了还巴巴的等着安慰。
都是报应。
扑通,男婴落进一米深的火桶中。
火整整烧了一宿,期间没有一丝孩童的哭声。
天亮时分,武士打开盖子,挥开青黑的烟雾,看见灰烬中一团肉粉色的内脏正在拼命蠕动。
嘴虽然消失了,但这个孩子仍然叫人害怕。
他的四条手臂互相抱紧,本该是个敦实可爱的形象,却因多出来的部件,类同怪物。
不等天亮,几名仆人走进院子,撞见满地的肉i泥尖叫着晕了过去。
漆黑的雪夜,女人在产室痛苦哀嚎。
一盆接一盆热水往里送,端出来的却成了血,不知过了多久哀嚎终于停止,接生婆却没有出来道喜,装点别致的院落安静得能听见飞雪声。
突然一声急促的尖叫划破夜空,仆从连滚带爬地跑出来,连院门都没跨出就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碾成一滩烂泥。
少年身上的气味并不好闻,他满脸嫌弃,鼻子却像饿惨了的狗一样用力耸i动。
真贱。
他骂自己。
“围剿的戏码好玩么,你知道我是如何逃出来的吗?”
宿傩桀然一笑:“你不知道,也不关心,因为你比诅咒还可怕,佐佐木春,你根本没有心。”
宿傩咬紧牙关,铁锈味充斥口腔,一直以来他自信自己的改变都在可控范围内,经此一遭才明白,爱恨皆由不得他。
可咒术师什么也没说。
他昏过去了。
静谧的大殿中,两面宿傩内心不断交战,最终他收紧手臂,抱住失而复得的咒术师。
“呵。”
“不要再互相憎恨了。”竹内春说,“抱抱我吧宿傩。”
两面宿傩下意识伸出手,回过神差点气疯了,连自己都挖苦。
他瞬间放弃,用力拍、抓男人的手臂,一条条血痕出现,却无法阻止死亡的逼近。
泪水跟开闸的水龙头一样流了满脸,他就要死了!
黏糊糊的泪渗进指缝,宿傩的眼前出现咒术师的一颦一笑,他猛地回神,松开手,后退半步。
两面宿傩气息缭乱,犯病一样抖个不停,他隐忍痛苦,讥讽道:“这次又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竹内春大吃一惊,没料到他会这么敏锐。
肋骨遽然断裂,竹内春脸上血色尽失,痛苦地叫出声。
大火烧掉了婴儿细腻的肌肤,只留下丑陋的内脏还在维持生命。
他睁着眼睛,四条肉臂在空中用力挥舞。
武士拔起刀,疯了一样不停捅,噗呲噗呲,锋利的刃没入肉团,这个怪物竟发出了咿咿呀呀的笑声。
男婴被人抱了起来。
他醒了,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人,挥动着四条手臂去抓他的胡须,又被漫天的白雪吸引去注意。
武士在主人狠厉的目光下,抱着孩子走向庭院中央。
屋子里,布满鲜血的被褥中躺着一个怪胎。
他有两个脑袋。其中一个呈死态,另一个半眯着眼打着哈切,房间内的温度暖如春天,男婴挥舞着四条莲藕般的手臂,发明没人搭理自己才睡去。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活着的那颗头上出现第二张嘴,开始吞吃死掉的那个。他狼吞虎咽,仿佛饿死鬼投身,等吞掉脖颈上的最后一块碎i肉,才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不肯实话实说没关系,我陪你玩,只是这次你一定要藏住尾巴,别让我发现背叛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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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清醒那刻竹内春发现自己在做梦。
世人恨他,恨不得挫骨扬灰、碎尸万段,可谁又真的成功过,唯有面前的人类。
明知他背叛自己却还心存幻想,明知他不爱自己却还留有余地。
他就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