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核心,最关键的部件,由西洋工匠掌控在手中。
谷雨皱眉,问道:“为何不跟着西洋人学?”
达海脸一僵,偷瞄了眼康熙,垂着脑袋不做声了。
旗人皆是康熙的奴才,品级以及俸禄最低。南匠是从全大清找来的能工巧匠,西洋匠人也在此类,他们的俸禄高于旗匠,西洋匠人本事最高,待遇自是最好。
不过西洋匠人被看管得极严,谷雨现在一个都没见到。
康熙将谷雨的反应看在眼里,他本想发问,不过暂时止住了,等她看完再说。
造办处分为琉璃,怀表,珐琅,玉器等作坊。
谷雨跟着康熙到了制作怀表的作坊,屋中只有五个工匠,管着工匠的内务府郎中达海上前请安。康熙摆了摆手,让谷雨自己看:“有不懂之处,你去问他们。”
工匠们侯在一旁,见到康熙领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前来,连头都不敢抬。
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辰。康熙留了饭,谷雨到偏殿用了。午间康熙歇息了两刻钟,继续商议起了水磨以及作坊之事。
模子很是重要,谷雨对工匠的手艺倒不甚担心,对于用何种材质,她甚是不懂。
康熙见谷雨终于有不懂之处,高兴得开怀大笑,道:“这个好办,造办处就在旁边,去走一趟就能得知了。”
西洋匠人当差轻松灵活,今朝两人都不在。
康熙道:“你且先回去,明朝再进宫来。”
所谓大清造办处自己能制造怀表自鸣钟,根本是自欺欺人!
谷雨虽然说得有些道理,康熙的脸色却不大好看,恼怒道:“西洋匠人到了我大清,就要为朕大清所用,难道他们还敢不听朕的旨意?”
钟表珐琅等贵重器物,都只能皇家所用,怪不得造办处要放在宫中。
算学只讲对错,她想要的黑白分明,想要问心无愧,坦荡地活着。
是他担下了种种不堪,护着她干干净净。
谷雨对康熙,再没了以前的畏惧,如实回道:“回皇上,奴婢还未绘完。图纸要精准,奴婢不敢粗心大意,绘得很是慢。”
康熙皱了皱眉,道:“朕有旨意,珐琅,钟表等匠人,不得私授子弟。”
谷雨震惊得忘了规矩,怪不得邹木匠的齿轮做得那么粗糙,原来他们压根没接触过这个手艺!
她抬头难以置信看向康熙,脱口而出道:“皇上,最关键,最核心的东西,在西洋匠人手上。其他的匠人,只做些杂活而已。工匠不得私自传授子弟,这门技艺非但无法传开,还将永远受制于西洋匠人。”
谷雨先从匠人手上的活计,所用工具,用材看起。她看到每个匠人的桌上,摆着铸造的铜壳,有些已经雕刻了一半的花纹、只齿轮,擒纵机构,发条皆不见踪影。
她不由得愣了下,问道:“你们每个人都单独做怀表,还是各自领一样差使?”
达海道:“姑娘,匠人各自领着自己的差使,西洋匠人徐日昇,闵明我管着图纸,齿轮等部件的制作。其余匠人做表壳,雕刻花纹。”
谷雨问道:“平时就你们几人吗?”
达海先觑过康熙的脸色,上前回答道:“姑娘,做怀表西洋钟的作坊,共有二十五人。十七个工匠,八个管事笔试贴等。其中旗匠五人,南匠十人,来自西洋匠人两人。”
谷雨嘴角控制不住牵了牵,做事的人少,管事倒一大堆。
他叫来梁九功,道:“你去一趟造办处,让闲杂人等回避。”
梁九功应旨前去安排好,康熙领着谷雨到了造办处。
造办处起初占地并不算大,后来孝庄文皇后去世,康熙将茶水房的区域扩充了进来。
谷雨明白康熙的心思,但她并不认同,坚持道:“皇上,奴婢以为,大清不该永远受制于人,这些技艺,该传承下去。且,因着他们现在的制作方式,缓慢不说,水平参差不齐。”
康熙本来要发火,听到谷雨后来的话,到嘴边的训斥,硬生生咽了下去,问道:“难道,你有更好的法子?”
谷雨沉吟了下,道:“奴婢有些想法,不过奴婢要见过西洋匠人,看看他们的手艺。”
康熙唔了声,器具一类确实要精细。如怀表中的一应之物,每一样都马虎不得。谷雨虽没绘完图,她不支吾含糊,如实回禀这一点,令康熙很是满意。
他拿出简略图,向谷雨提问了起来。她解释得比胤禛清楚,但她同样说了许多对康熙来说,比较晦涩的学问。
康熙未曾听明白,他倒未生气。比算学几何,就算是满腹经纶的内阁大学士,他们也照样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