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方才在郦苑的暗示犹在耳边,她想借他之手除掉顾北辰,扶他上位,又何尝不是想将他当做棋子?
他回头望了一眼夜色中轮廓模糊的宫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低声轻嗤:“老狐狸……”
随即,拢了拢披风,身影很快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太后听他言语松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顺势叹道:“谁说不是呢?先帝年轻气盛,行事难免操切,缺乏容人之量。先帝在时,常赞瑞儿你性子沉稳,堪为国之柱石。”
她话说到此,便停住,只意味深长地看着顾凌瑞。这已是极为露骨的暗示。
顾凌瑞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赤诚:“太后过誉了。臣只愿做个安分守己的王爷,为皇上分忧,为朝廷尽孝。至于其他……非儿臣所敢妄想。一切,还需仰仗母后多加教导、周全。”
但今时不同往日。
顾北辰近来的举动,已不再是羽翼未丰时的隐忍退让。
他内心按忖:打压叶家,遣返南疆公主,甚至可能已察觉李崇明之事背后的蹊跷……这一连串动作,又快又狠,分明是权力收拢之兆。
顾凌瑞端起手中茶盏,轻抿一口,语气平淡:“陛下执意如此,母后亦不必过于忧心。叶姑娘年纪尚轻,磨砺一番,未必是坏事。”他心知太后绝非只为叶雁回叫屈而来。
太后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不再绕圈子:“雁回这孩子,心性是高了点,但对王爷你,倒是一片真心。她出身叶家,是哀家的内侄女,与王爷……也算是门当户对。”
她顿了顿,观察着顾凌瑞的神色,缓缓道,“如今她在京中虽名声有损,却是叶家嫡女,王爷若是不嫌,哀家有意撮合,让她入端王府,哪怕只是个侧妃,也算是个归宿。未知王爷意下如何?”
每次来端王府领取那所谓的“解药”,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顾凌瑞没有叫他起身,只是踱步到他面前,目光如鹰隼般审视着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苏清宴,你如实告诉本王,你究竟……有没有给顾北辰下蛊?”
苏清宴心头巨震,背后瞬间沁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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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来了, 坐。”太后抬手虚扶, 语气显得热络, “瞧瞧这局棋,黑白看似势均力敌, 实则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顾凌瑞从善如流地坐下,目光落在棋盘上,并不接话,只静静等待太后步入正题。
“王爷,苏清宴到了。”莫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顾凌瑞转身,脸上已恢复平静,只是眼底深处寒光凛冽:“带他进来。”
苏清宴步入书房,恭敬行礼:“属下参见王爷。”他心中忐忑,面上却竭力维持镇定。
太后何等精明,立刻领会,脸上笑容真切了几分:“这是自然。你我一体,自当相互扶持。雁回的事,王爷既无异议,哀家便命叶家着手安排。叶家,自然也是王爷的助力。”
二人又闲话片刻,顾凌瑞便起身告退。
离开郦苑,夜色已浓。顾凌瑞脸上的谦恭温顺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漠然。
他脑中飞快权衡。拒绝,便是拂了太后面子,可能失去叶家乃至太后一系的支持,独自面对逐渐强势的皇帝。应下,则彻底站到皇帝的对立面,再无转圜余地,但或许能整合太后残余势力,背水一战。
他抬眸,迎上太后那双看似温和、实则精光内敛的眸子,忽然扯出笑容:“母后说笑了。雁回妹妹金枝玉叶,儿臣岂敢委屈她做侧妃?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忧虑,“皇上近来,确是愈发乾纲独断了。李大人之事,证据确凿,儿臣亦无从置喙。只是这般雷厉风行,难免让朝臣们心生惶恐。长此以往,只怕于朝堂不稳。”
苑内瞬间静默,只闻秋风掠过枯荷的细微声响。顾凌瑞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太后此举,意在联姻,将叶家乃至她自己的势力,更紧密地与他捆绑。
若在以往,他定然会寻个由头婉拒,叶雁回虽生得貌美,却为人骄纵,并非他属意的王妃人选,他更不愿如此明显地与皇帝对立。
他强自镇定,抬头迎上端王审视的目光,眼中适时流露出惊惶:“王爷何出此言?属下对王爷忠心耿耿,岂敢……”
“忠心?”顾凌瑞冷笑一声,打断他,“若你下了蛊,顾北辰为何还能一次次化险为夷,甚至愈发得意?若你下了蛊,你在他身边如此得宠,为何不见他受你丝毫影响?还是说……”
他俯下身,逼视着苏清宴的双眼,语气森然,“你早已背叛本王,投向了顾北辰的怀抱?毕竟,他待你,可是恩宠有加。”
他这位“母后”,从来不做无谓的闲谈。
果然,太后拈起一枚黑子,在指间摩挲片刻,并未落下,而是轻轻放回棋盒,叹了口气:“雁回那孩子,此番是莽撞了。皇帝正在气头上,哀家也不好过于回护,只能让她暂且回家思过。”
内侍近前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