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他有什么动作时,笼里安静的兔子就会蹬着受伤的后腿乱撞。
环境的改变和生命被威胁的刺激让它异常暴躁。
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了很久,又在某一刻戛然而止,随后是钝刀开刃的摩擦声,厨房剪刀锋利的咔嚓声,以及不时响起的水流声。
“杀掉吧。”他说,“野兔脾气大攻击性强,很难驯化,除非你有足够的耐心。”
郁燃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他闻言思忖片刻,又问:“那如果是顾先生呢?”
郁燃打算学金融相关,顾雁山闻言也没什么意外。
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了一下,见似乎没有下文,郁燃正准备继续学习,便又听见顾雁山的声音,就像他之前问顾雁山怎么处理他的猎物一样,顾雁山问了他同样的问题。
他问郁燃打算如何处理他的猎物。
还是头低久了, 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脖颈时,转头对上了顾雁山的目光。
隔着宽敞的过道,男人姿势闲散地靠着椅背,偏头看着他。
四目相对,顾雁山神色坦然,垂眸扫了眼他面前摊开的书,问:“想上什么学校?”
但他清楚,他和阿坤之间的所有交流,都会原封不动地传进顾雁山耳朵里。
所以对于顾雁山当下的出现,郁燃并不意外。
没多久,熟悉的车滑行到郁燃面前,车窗缓缓降下,阿坤坐在驾驶座上,语气稍显迟疑:“小凌先生?”
郁燃轻轻笑了下:“阿坤先生。”
也不怪阿坤倍感意外,因为今天郁燃并不是寻常的打扮,他穿了条白色的连衣裙,还戴了假发,撑着伞站在路边时,打眼过去也很难将他认作男人。
下雨的缘故,郁燃暂时不需要去球场工作,晚上去会所兼职之前,他有一整个白天的时间用来学习。
郁燃的睡眠时间不长,不管前一晚什么时候睡觉,生物钟都会在早上六点左右将他唤醒。
他也没有什么赖床的习惯,醒了就简单洗漱一下,大部分时间都会坐在露台雨棚下学习,就着雨声倒是很能让人专心。
哗啦啦的,憋了两天的雨下得又急又快,厚重的雨帘一刻不停地砸进露台窗下拉出的光影里。
站在窗边的少年,打开水龙头,将滴着血的剔骨刀放到水柱下。
蜿蜒在刀身的猩红被稀释成淡粉色,流进了下水口。
瑶瑶失望地嘟着嘴,隔着笼子把野兔戳了又戳,才回去老实写作业。
郁燃回了家。
坐在沙发上和这只野兔大眼对小眼地对视了半天, 他不免想起飞机上顾雁山的话。
滴答——
一滴雨打在雨棚上。
三角梅在加深的夜色中依旧艳丽,花瓣随着啪啪啪越发加急的雨声晃荡着。
顾雁山笑看着他:“我不是说了吗,杀掉吧。”
顾雁山没有太多的耐心。
郁燃从沙发上站起来,拎着笼子去了厨房。
郁燃一个字一个字地咀嚼着顾雁山这句话。
转头问他:“顾先生有什么建议吗?”
顾雁山当真认真思考了下,他屈指托腮,修长的食指在自己脸上轻点了两下。
随口闲聊似的。
郁燃老实回答。
顾雁山又问他:“专业呢?”
郁燃拉开副驾驶门,正要上车,后座传来一声:“坐后面。”
郁燃抬眼和顾雁山对视一瞬。
从猎场回来这几天,郁燃和顾雁山并没有任何联系,包括询问阿坤今天有没有时间,拜托他帮忙时也从未提及过顾雁山一句。
那只野兔郁燃换了好几种做法,吃了两三天,一直到第三天中午才彻底清空冰箱里的存货。
洗好碗筷,擦干净灶台,郁燃系上垃圾袋放到门边,回房间换好衣服,拿着伞出了门。
雨势依旧,郁燃撑着伞,安静地站在路边。
旁边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好几种兔肉的做法。
顾雁山没有太多耐心,郁燃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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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燃和顾雁山双方都不是多话的人, 不管是去还是回, 机厢里都很安静, 两人分坐两侧, 各自做着自己的事。
顾雁山多是闭目养神。
郁燃更多都在学习,他认真刷着新买的辅导书,过滤掉了耳畔一切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