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觉得这样说并没有什么号召力和感染力,何放攥紧拳头,高声说道:
“一位鲜卑将军,将会因为汉人的见死不救,而为汉人的朝廷战死!”
他双目赤红,环顾四周:
“镇北将军一直得会稽王信任,北伐以来,兢兢业业,未曾有徘徊不前之举。余身为监军,和镇北将军同吃同住,自然知道将军之为人。”
第一六三九� 北伐失败,为何?
慕容虔的为人如何,显然并不可能只通过一段时间的同吃同住就能看出来,古往今来卧薪尝胆的又岂在少数?
但是荀羡立刻反驳道:
“我军斥候屡屡探查,但都发现北岸有大军驻守,一直到镇北将军渡河前夜,突然有大量士卒从营寨中撤退。
且我军之后多次想要渡过济水强攻,结果慕容恪并没有前往青州东部,而是率领大军屯驻于此,几次渡河成功,都被鲜卑骑兵所败,不得已退过济水。
谢奕瞥了荀羡一眼,自率军抵达睢阳,回头发现琅琊也回不去了之后,荀羡倒是认命了,安心待在睢阳协助谢奕,随着关中新政在睢阳等地稳步推行,荀羡亲眼看到了新政所带来的变化,作为一个本来就对世家没有什么好感的人,荀羡自然而然的会选择支持新政。
因此面对现在何放提出的请求,荀羡也有些尴尬和为难,对着谢奕挤眉弄眼,意思是让谢奕先开口试探一下。
谢奕当即沉声说道:
现在慕容虔就是走这条路,已经抵达了濮水北岸,慕容恪原本沿途层层设防,皆形同虚设,慕容虔此去如入无人之境,甚至按照六扇门传来的消息,其前锋已经抵达巨野泽的北岸,也不知道是从岸边绕过来的还是直接乘船横跨巨野泽。
“我军正处济水上游,而镇北将军是从中游强渡巨野泽,说明慕容恪迄今为止仍然坚定认为我军的主攻方向在济水上游。
既然如此,则留下来一部分兵马在睢阳以北的各处游走佯攻,而以大部分的兵马向东抵达成武,走菏泽和巨野泽两处越过济水,此为镇北将军所走之路,万无一失。
虽然这样的战术有添油加醋之嫌,但是总好过直接落入鲜卑人的圈套之中,失去了直接解决青州战事的最后机会。”
何放当即向前一步,想要说什么,荀羡却竖起来一只手挡住了他,微笑着说道:
“既然散骑常侍亲自前来,言真意切,镇北将军以前或只有三四成的可信,现在倒是有六七成了。
但我军无法强渡济水,也是事实,散骑常侍总不能强人所难吧?”
“镇北将军的突然孤军深入,的确令人难以捉摸其意图,尤其是慕容恪一直率领骑兵游弋在济水北岸,这是确切的消息,就在昨日余还曾经率军在南岸和慕容恪遥遥相望。
因此我军此时贸然从睢阳渡河,将会直接对上慕容恪的骑兵,半渡而击,必然损失惨重。”
何放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谢奕和荀羡这两个主事的,显然从他们这里得不到准确的答复,誓不罢休。
“恳请诸位将军为北伐之大业,共襄盛举,莫要让胡人从青州逃窜,一失足成千古恨!”
何放的话,掷地有声,倒是让谢奕和荀羡等人都吃了一惊。
在此之前,巨野泽以北,已经许久未曾传来慕容虔的消息,所以谢奕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把慕容虔当做敌人的准备,就在何放面前的沙盘上,代表慕容虔的小旗帜都被换了颜色。
“敢问此谁之罪也?!”
他的声音在颤抖,显然已经激动异常。
谢奕皱了皱眉,伸手拿着木杆,指着沙盘说道:
所以何放接着解释这一次战事的来龙去脉:
“此次得赖大司马能够牵制住慕容儁,也得赖诸位将军在睢阳不断的发起进攻,方才导致慕容恪左支右绌下露出破绽,让镇北将军把握住了时机。
如今慕容恪已经意识到腹背受敌,所以正调动兵马前去围攻镇北将军,这正是我军能够在青州取得突破的重要机会、紧要关头,诸位将军若是将信将疑、见死不救,则镇北将军以及一众儿郎将为朝廷而死。”
因此为何镇北将军就能知晓慕容恪之动向,又或者说,本来就是慕容恪故意泄露自己排兵布阵的计划给镇北将军,引诱其北上。
甚或者······镇北将军也已经和慕容恪沆瀣一气,现在令尔前来,就是想要引诱我军渡过济水之后,一举击溃?”
何放涨红了脸,激动的说道:
“巨野之战,镇北将军一夜之间向北推进二百里,连克城池六七座,骤然打开了整个青州的局面,慕容恪原本在巨野陈兵不少,却如此轻易的被突破,原因何在?”
何放登时朗声说道:
“慕容恪早就抽调兵马前去增援慕容儁,防范大司马北上,因此巨野泽一带其实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谢奕摆出来一副根据事实讲道理的姿态,所以何放反倒是不好多说什么。
同时,何放也意识到了谢奕这么说的目的何在。
菏泽是济水注入巨野泽之前的一处小湖泊,因此从巨野泽的西侧行军,一般会选择穿过菏泽和巨野泽之间的成武,渡过别济(济水支流)和濮水,越过雷泽,抵达巨野泽西北的鄄城,那里是鲜卑人的兖州州治所在,也是慕容恪名义上号召鲜卑各路兵马前来汇聚的大本营。
何放皱着眉,显然荀羡是想要提出来一些条件了,能够满足条件,那么睢阳的关中王师也未尝不可动。
“愿闻其详。”他勉强挤出来四个字。
荀羡对着谢奕使了一个眼色,同时用手中的木杆在沙盘上指了指,谢奕会意,开口说道:
荀羡接过来话头说道:
“镇北将军出身鲜卑,如今又孤军深入,慕容恪明明手握重兵却一直未曾多加阻拦,而今镇北将军需要援兵,却需我军从济水上直接跨过去,如何可行?
这般举止,易位而处,恐怕镇北将军也很难不产生怀疑吧?此人之常情也,并非是刻意的想要寒了镇北将军的心。”
结果现在慕容虔仍然以朝廷镇北将军自居,一副生是司马家的人、死是司马家的死鬼这般态度,真的要帮着朝廷对付其本家慕容氏,这的确把谢奕他们整的不会了。
相比之下,高歌猛进的慕容虔,就像是一心为国的忠臣,而睢阳这里按兵不动的谢奕和荀羡,倒像是心怀不轨的小人,随时准备坑害冲锋在前的忠臣似的。
偏生现在睢阳城头上还是晋军的旗号,所以何放直接提出这样的请求,倒是让荀羡和谢奕有点儿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