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的反抗被扑灭,都督的拳头也越来越硬,他就不满足于之前的温水煮青蛙了!
至少在关中,杜英要一步到位。
一道道目光不由得落在阮宁的身上。
都督这是已经不满足于使用学院选拔人才了,而是要把人才选拔的范围直接扩展到整个天下,人人都能够读书认字,人人都能够求学做官,人人都能够身披朱紫。
如果说之前用学院考核人才,是在挤占世家的生存空间,那么现在几乎就等于是在用撬棍撬世家的墙了。
都督府不装了,摊牌了!
权翼笑道:
“使野无遗贤,此太平之世也!”
两个人说罢,议事堂上众人纷纷颔首。
张玄之当即说道:
“既然进了书院,那就是读书人,其实不进书院,只要读的也是圣贤书,只要学的也是关中治世之术,那么就和我们是一家,哪里有什么有用无类了呢?
读的是圣贤书,说的是华夏语,穿的是汉晋衣衫,那就都是可为我所用的人才!”
“世事变化,日新月异。”谢道韫的语气颇为温和,落在阮宁的心底,自然也是如同涓涓细流,荡平了他的紧张,“关中能够在短短年余而有今日,试问诸位谁曾经预料过?
而这些变化,也都真真切切是诸位亲手所缔造,因而我们在埋头行路、披荆斩棘之余,很少能够抬头看一看,我们已经缔造了怎样的辉煌,也很少能够回头看一看,我们已经走过了多么艰难的路。
所以会有失察之处,本就是情理之中,尔未见到,余也未见到,诸位都未见到,说明这问题藏的还是很深的。
好生拼搏一番,少不得也是开国元勋的前程。
他拱了拱手说道:
“选拔人才,本就是礼曹的责任,如今都督府中青黄不接,礼曹未能及时选拔人才,甚至未能及时反应问题,是属下之过错······”
因此张玄之现在的身份,自然不能再算作世家子弟。
这偌大的议事堂上,稀稀落落却掌管着整个关中的诸多衣冠之中,其实只有阮宁算是正经的世家出身了。
阮宁的脸上唯有苦笑。
“另外,术业有专攻,其实我们还可以从工学院乃至于女子学院之中选拔一批人上来。
圣人有云:有教无类。如今的关中,的确做到了有教无类,所以我们是不是也得做到有用无类?”
“说得好!”张玄之抚掌笑道,“但又说的不好。”
在场的诸位,不能说出身平民百姓吧,但也都基本是寒门出身了,也就是张玄之的出身好一些,来自家道中落的吴郡四姓之一,但现在的张家,不只是牢牢抱住了都督府的大腿,而且还和都督府的二号人物——并州刺史王猛结亲,简直已经是都督府嫡系了。
第一一九六� 关中的软实力
王猛和张彤云之间的关系虽然还没有公开,但是关中高层谁不知道王猛身边那个近乎形影不离的小姑娘、谢道韫在河东的代言人、河东书院的主持者,正是张家女儿?
可是世家们还有多少反抗的余地?
关中,乃至现在关中都督府所管辖的范围内的世家们,都已经屈服于关中新政,不会有几人升起抵抗斗志的?
甚至大家都有理由怀疑,都督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只不过当时他立足不稳,世家的实力也摸不清楚,所以就用开设书院的方式一步步试探。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们哪里还有什么提出意见的余地?
摆明了就是权翼和张玄之,甚至背后可能还有阎负商量好的,并且得到了谢道韫乃至于都督允许的。
众人真正在意的,是这样做背后暗藏的意味。
如果说权翼把人才选拔的范围从一贯的关中书院扩展到了关中所有的书院,那么张玄之就很干脆的直接把范围从书院扩展到了整个关中。
考核不再是面对书院,而是面对整个民间。
任何想要考试、觉得自己有才能的,都可以来试一试。
这是尔的过错,也一样是我们所有人的过错,过错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对?”
大家都露出轻笑。
不得不说,谢夫人给台阶下的时候,也是这般行云流水,毫不刻意。
阮宁的态度很好,这倒是让谢道韫很难指摘什么,她打量着阮宁,对于这个世家子,谢道韫也有点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但是在这般滚滚大潮驱使之下,阮宁本身想什么,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他既然没有胆子挑战权威,逆来顺受蹲在都督府,那就说明他已经倾向于顺潮流而动了。
至少能够独善其身。
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也不过是被琅琊王氏丢在关中的弃子罢了。
大不了牙一咬、心一横,从此和江左世家划清界限、分道扬镳!
阎负翻了翻白眼,年轻人呐,说个话一惊一乍的。
“愿闻其详?”权翼撇头看向张玄之。
两人倒是有些一唱一和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