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三� 他曾许下的梦
杜英长呼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有人分担而松快,还是因为郗道茂刚刚的力道把握的恰到好处。
我家阿元和茂儿都永远值得信赖······
底子太薄,兵马钱粮总共就只有这么多,螺蛳壳里做道场,终归可以赚转腾挪的地方也就那么大,外人所见关中之光鲜亮丽,而余所见关中,其实也快到油尽灯枯之时。”
“难得见到夫君这般气馁的时候。”郗道茂温婉笑道,“诚如夫君所言,现在的关中,人力财力都颇为吃紧,尤其是夫君坚持对荆蜀之商贸奉行打压之策,这也让两淮商路断绝之后,关中原本蓬勃的商贸为之一挫。
再加上关中本来就是走捷径,以商贸取代农耕夯实国力,如今商贸受挫,即使是获得钱财也不是那么容易了,更不要说积攒的粮食经过历次大战所剩无多,因此出现这么多问题,本就是情理之中的。”
之前关中王师都是在本地征战,远征凉州,那也有阿爹带着凉州世家以为奥援,而出征河东,也是在关中门口作战。
此次千里奔袭淮北,一路边战边打,士卒之疲惫、粮草之流散,都比预想之中的多得多,这大概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吧。”
郗道茂有些心疼的看着杜英,手上的动作也不由自主的轻柔了几分:
杜英感受着温热和火热的贴合,挑了挑眉,笑道:
“看来这手炉暖手的作用还是不错的,温良如玉虽好,但也架不住总是这么凉。”
饶是郗道茂性子温顺,也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但是在马车的轻轻摇晃之中,一声不吭的为心上人做着这种事,让她还是有些怪异的感觉,手上虽然没听,但是开口问道:
“罢了罢了,我们不说这个了。”
郗道茂勉强露出些笑容:
“没关系的,夫君说的对,不管前尘往事如何,血浓于水的亲情还是在的,阿爹和阿兄现在愿意回首,攘助于夫君,妾身自然是乐意于见到。”
郗恢作为寿春郡丞,可是和谢玄并肩作战的。
只不过谢道韫和谢玄,当时姐弟齐心,带着谢家产业从荆州突围而出,后来也是在关中相互扶持,所以情谊自然深。
而郗昙和郗恢父子,一开始可是把郗道茂当成工具人来用的,郗道茂看他们自然也少了几分亲情,他们是不是在前线生死未卜,郗道茂远没有谢道韫来得在意。
否则若仍然被卷入其中的话,早晚会带着整个关中穷兵黩武,这是余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自毁长城之举。”
郗道茂低声说道:
“正是因为从整个关中的角度来看,夫君如此选择是最正确的,关中从淮北之战中已经收获了很多,再插手淮南的战事则力不从心。
这一次,不只是郗道茂意识到什么,默默地向后缩了缩,一直在闭着眼的疏雨,也直接抱膝躲到角落里。
公子总是怜惜郗道茂年纪还小,从没有真刀真枪的大战过,所以每次都是疏雨跟在后面受罪,帮着小夫人承担火力。
昨天晚上的劲儿还没有缓过来,现在疏雨也有点儿扛不住了。
各个方面。
杜英索性就顺着郗道茂的话说道:
“所以这一战之后走向如何,余已经快要从决定者······说决定者大概自夸了,算是参与者吧,沦落为看客了。
“这些你们之前就考虑过了?”杜英问道。
郗道茂含笑:
“夫君不在关中,专心于战事,可不代表着阿元姊姊和妾身在长安都是游手好闲的。”
“夫君也莫要自责太甚,夫君并非池中之物,也是关中上下之共识。所以带着关中走出去,同样是早晚的事,此次远征淮北,应当算作是夫君的一次尝试,有不足之处,则予以弥补,有可取之处,则下次仍然遵循就好。”
杜英靠着车壁,缓缓说道: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啊。
“夫君,淮南那边迟迟没有消息送来,夫君不担心么?”
杜英叹道:
“如今只能求吉人自有天相了。关中兵马之疲惫、损失之大,也在余预料之外,回军路上,看着阵亡将士名单和粮草消耗的单子,当真是触目惊心。
杜英轻轻握住她的手,从火热处挪开,摩挲把玩着手指,按了按她的手指肚,接着又戳了戳手心,软软糯糯,不亦乐乎。
郗道茂被杜英这有点儿像是小孩子在玩儿玩具的样子乐到了,主动问道:
纵然她生性娇弱好欺负,但是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可是都点点滴滴、桩桩件件记在心里的。
哪怕是现在郗昙和郗恢都已经经过大浪淘沙般历练,再加之对关中新政的全新认知,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也很难让郗道茂直接放下心中的隔阂。
看郗道茂的神情黯然了几分,杜英赶忙说道:
所以长安城中文武,也基本都是这个意思。因而谢姊姊派遣人南下,长安其实已经一切步入正轨,但她仍然按捺住对夫君的思念,并没有亲自前来,就是因为不想让自己陷入两难之地,也不愿意让夫君一起陷入两难之地。”
阿元终归不可能冷下心来把谢玄丢在寿春。
“其实我也不能。”杜英自失的一笑,“不管怎么说,阿羯也都是余一手提拔上来的。而且在寿春,除了小舅子之外,不还有咱家的大舅哥呢?”
再好的地也架不住这个翻腾法儿。
不过杜英并没有如她所想,而是抽过来郗道茂的小手,把玩片刻,然后撩起一点儿衣袍,引着她的手伸了进去。
郗道茂也松了一口气,生怕这家伙真的在马车上闹出来太大的动静,那就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