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桓温来说,本来就是最理智的选择。
郗超作为谋士,自然不会劝阻。
一直到郗超重新没入风雨中,桓温方才长长叹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舆图:
桓温微微颔首,头也不回,好似仍然还在思索之中,但还是没有忘记下达命令:
“传令各部,准备开拔南下吧,属于我们的战斗,结束了。”
郗超欲言又止,本想答应,却不料桓温好似察觉了他的神态:
又或许是一个两个,本不应该如此的人。
雨顺着风儿继续向南飘。
此时的涡水战场,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只是偶尔有几艘水师船只穿梭于水面上,带来新的消息。
有一个披甲的年轻人一样在咬着牙跋涉,只不过因为他的体力明显弱于其余士卒,所以兵刃都是身边人帮忙拿着,他自己还拄着一个拐杖,一摇一晃的走着,好似一阵风吹来就能直接把他掀翻在地。
然而这阵阵风吹个不停,他却仍然还是这么咬着牙向前走着。
高衡不由得有些感慨,虽然和自己的兄长大吵了一架,但是谢万却并没有选择留在桓温军中,或者让人送他返回江左,而是重新以主簿的身份随着谢奕一起开拔北上,谢奕也默许了他的选择,但是并没有对此有任何吩咐,好像是真的打算让自家弟弟感受一下基层的摸爬滚打。
我缘何不可?
脚步声匆匆,最后的一队士卒已经登上战船。
仗剑迎风、独领一军,刘牢之等待这一天也很久了。
相比于父亲的犹豫,有时候刘牢之自己的抉择还是很干脆的。
于他而言,所求者,千秋万世名。
既然鲜卑人从淮东而来,那么就是送上门的功绩,涡口的留守水师,自然没有隔岸观火的道理。
然而在这无人所见的营帐内,在昏黄的烛火和淅沥的雨声里,大概只有他自己才能懂得,为何眼底倒映着些许落寞。
风雨顺着涡水一路向南飞驰。
涡口,水势滔天,拍打着堤岸。
高衡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但愿这是天助我也。”
“让弟兄们加快吧,说不定真的可以追上,毕竟鲜卑人的伤兵还有不少,但越是这种恶劣的天气,为了防止还能战的士卒也没了信心和胆气,慕容儁必然不敢丢掉伤兵,也就势必成为他的拖累。”谢奕微笑说着,继续向前走。
“希望到头来,老夫还不会身边一二知己也无,不过······
如今风雨飘零,真的吹散了太多人······”
这个如同卧虎雄踞江上、又刚刚击退慕容儁的大司马,按理说是风头最盛的时候。
“怎么?”
郗超摇头:
“没怎么,谨遵大司马号令。”
中军大帐中,桓温负手而立,端详着舆图。
郗超在门口甩了甩斗笠,看着桓温的背影:
“明公,鲜卑兵马万余,现正穿过淮东,直扑寿春。”
希望这场雨,真的能够改变些什么吧。
高衡如是想着。
或许是这个已经令人无比厌烦却又不得不顺从之的乱世。
当然,他很清楚,自己能够站在这里,也并不只是因为能够抓住机会,更是因为自家爹爹为他提供了这个机会。
如果刘建没有及时的向大司马靠拢的话,大司马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将两淮陆师和水师全部都留在刘建的手中,任由刘建折腾。
所谓投桃报李,刘建表忠心的足够干脆,大司马也得给他一定自由行事的权力,而且刘建亲自率领半数步卒和多半水师跟在大司马的身边,大司马就算是知道他在涡口留下的这些军队可能另有所图,却也不能太过苛求,否则岂不是寒了其余投效之人的心?
所以他决定率领涡口的这些战船,甚至其中还有很多涡水承载不动,因而反而没有参与涡水战事的大楼船,前去增援寿春。
寿春若是败了,王师退路危急,寿春若是能胜,那么刘牢之也不想要让谢玄这个还未加冠的少年专美于前。
同样是少年,他可未加冠而有“冠军侯再世”之美誉。
代替父亲刘建坐镇涡口的刘牢之,此时全身披挂,登上战船。
他目朝前方,身形笔直如山。
第一一二二� 齐心的寿春文武
高衡应了一声,追上谢奕的步伐。
虽然一样是率军北上、主动迎敌,但是和上一次在谢万的指挥下不同,这一次,高衡和何谦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北上,知道敌人在哪里、数量又有多少,也知道在前方还有靠谱的援兵,所以貌似走的更远、走的更快,可是他们心中莫名的有底气。
想到这里,高衡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