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被关中王师用来构筑一个三角形类似于口袋阵的防线,倒也绰绰有余,更重要的是,王师各部看似分割成三部分,据城而守,但实际上有烽燧在,又是天气晴朗的时日,所以往来通讯不会有太大问题,早在进入下蔡这片烽燧遍布之地时,参谋司就已经即使制定出来一套结合火光和浓烟来表明意思的简易传讯方式。
虽然这其实就是参谋们行军途中闲得无聊以消遣,但是没想到今天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遵令!”任渠和周随飞快离去。
所以与其提心吊胆,倒不如不来。
对于杜英的这个人事安排,大家都是能理解的。
“长话短说,鲜卑人距我三十里,大战在即,我军分守坞堡三处,周随居左,任渠居右,蒋安随我在中军,而轻骑和甲骑同在中军,引弓待发。”杜英径直下令。
陆唐、周随、蒋安、任渠,这些人各自握刀,脸色肃然,显然已经知道了消息。
杜英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此次他率军前来淮南,所携带的将领基本上都是关中起家的班底,周随和任渠还是杜英特意从河东战场抽调过来的,蒋安则是在当初长安之战中受伤,后来留在关中负责兵马训练,这新一批士卒多半都是经他手训练出来的。
至于陆唐,现在已经是王师轻骑的统帅,身上也有骁骑校尉的官衔在。
杜英的脸上又何尝没有忧色?
谢万身边的兵马固然只有万人,如今杜英身边的人马也没有多到哪里去。
唯一的优势大概就是他还能够就地驻守下蔡残留的这些坞堡,而谢万大概已经跑出了涡口那边残留坞堡的范围。
天边,也恰在此时,出现了一抹浅浅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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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春。
“言之在理。”杜英颔首,但旋即笑了笑,“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么?”
蒋安也自失的一笑:
“愿尊盟主号令。”
陆唐一样拱手应诺,跟在杜英身边久了,他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啥也不管、杜英指哪儿自己打哪儿的傻大个了,现在身为骑兵将领,他要为自己麾下这些宝贵的骑兵能够用到最合适的时机和地点而负责。
接着,杜英又吩咐了几名校尉担任预备队,没有他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方才看向同样安排完这中军所在坞堡布防任务的蒋安,缓缓说道:
“若真是三万兵马南下,这一仗,不好打。”
“具体怎么行事,现在也只能依靠岳父自行判断了。”
至于谢万的自行判断能力,杜英根本不指望。
“另外,我军遇敌的消息,速速派人告知大司马和征虏将军。”杜英接着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时间紧迫,他们还得尽快前往驻守之处。
杜英则看向留下来的陆唐和蒋安:
“现在敌情不明,先守住坞堡,以待战机,骑兵务必时刻做好准备,三处坞堡之间间隔的半里之地,正是你们纵横之处。”
因地制宜,所以战斗安排很简单。
在他们现在安营扎寨的这处大坞堡左右两侧前方半里,各自有一个小坞堡,其中也有烽燧,其实就是起到了类似于长城防线的作用。只不过淮上开阔,自不可能依靠山岭修筑边墙,再加上胡人掠地,多半都是靠的迅疾如风的战法。
所以朝廷当初建设这些坞堡烽燧,就是出于能够在战事突然爆发的情况下坚守几个时辰或者一两天,通过烽燧及时把胡人南下的消息传递给淮南,以供淮南提前备战。
而王师军中那些和江左或荆蜀联系紧密的将领,诸如袁方平和朱序等人,杜英都留在了河东,河东也需要人,而且没有必要把他们放在两难的位置上。
第一零七七� 意料之外的开始
这些来自于南方的将领,愿意效忠于关中,却也不代表上战场直接和朝廷发生龌龊会心甘情愿,尤其是他们的家眷虽然都已经到了关中,但还有不少亲族留在乡里,随时都可能被朝廷拿来当做筹码。
而身后可能作为援兵的大司马和刘建,都非定数。
心思电转之间,三通鼓已落下。
王师将领们汇聚在营帐前。
晨光熹微。
谢玄的手臂托着下巴,支在桌案上,睡的正香,口水都从嘴角流了下来,悬空挂着,一晃一晃。
而右手原本应该是握着笔在写什么的,笔已经掉落在桌案上,掉落的时候是垂直向下,所以此时落在郗恢眼中的公文上,正有一个巨大的墨点,无声的说明曾经有浓墨在这上好的终南纸上肆意蔓延。
此时此刻,恍如他们并肩作战以面对氐人的彼时彼刻。
而烽燧上,鼓声格外响亮,宣告敌人已越来越近,以至肉眼都能够看到黑夜中跃动的火光。
这场大战,在杜英等人百般推算之后,终究还是以这种意料不到的方式,在意料之外的地点,先拉开了帷幕。
蒋安的性子本来就谨慎的很,当初随杜英组建关中盟的时候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胆量,之后虽在军中,但也实际上就是一个儒将,基本没有亲临战场的机会,这也是杜英把他留在中军的原因。
蒋安的脸色自然也不是很好看,身为关中盟出来的元从旧部,他自然是不避讳向杜英叫苦叫累的:
“这些坞堡多半都废弃久矣,墙壁参差,因此也不过是多了一道屏障,绝不能当做城池来看,尤其是左右两翼的那两个小坞堡,更是不堪,所以属下窃以为,都督还是不能寄希望于三个坞堡成鼎足之势,能够挡住鲜卑人的进攻。”
战事倏忽变成这般,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大概就是敌我双方都不按套路出牌的后果。
慕容儁······之前还真是小瞧了这个鲜卑皇帝,只道是志大才疏、口无遮拦,现在来看,可能还真非如此。
疏雨没有丝毫犹豫,便吩咐人行事,一边有些担忧的看了杜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