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怎么就会有投敌的胆子?!一旦投敌,那么两淮危矣,朝廷危矣!”
“刘建现在应该还没有这个胆子,而且两淮还有余和大司马,便是真的糜烂到那个地步,也还有挽回的机会。”杜英伸出手向下压了压,让谢奕保持冷静。
大不了就是淝水之战提前嘛,怕什么。
杜英摇头:
“那是我们知道要这么做、在这么做,可是在刘建的眼中,王师是来增援他们的么?
王师还有可能是去拯救谢万的,其实我们也不能否认,这正是现在我们要实现的目标之一。而一旦我们拯救了谢万、并且和谢万联手,那试问,谁会倒霉?”
历史上的南宋也是这么想的,结果最后伐宋的前锋兵马,满满当当都是宋之战将,因此对水师的熟悉不亚于宋军,甚至更胜过文官半路出家的宋末三杰,成为突破长江天险的关键。
谢奕自然听不懂,也没有在意,他的心思全放在刘建于信中表露出的态度上:
“所以仲渊判断其现在还没有这样的心思?”
杜英的潜台词,他也能够听出来,相比之下,若是刘建直接投靠了鲜卑人,那鲜卑人必然以其为前锋、委以重任。
“宋因此而亡也。”杜英嘟囔一声。
在这些江左出身的人心中,胡人是胡人,汉人是汉人。
杜英拿着象征谢万的小旗帜沿着涡水向后:
“而涡口的刘建率水师和步卒接应,稳住其战线,且还可以利用水师,沿途打击鲜卑兵马,令鲜卑兵马既不愿放弃追击,却又不得不和涡水岸边保持一定距离,甚至还得远离沿途的河汊湾口、尽量挑选水浅的地方渡过沿途的支流河道,免得我水师战船突然贴前,击其半渡。”
“所以仲渊的意思,是先稳住刘建?”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选择么?”杜英笑道,“总不能把他往鲜卑人那边推吧?余相信,大司马应该也会有类似的想法。
尤其是刚刚余也发现,鲜卑人的进兵并不是很快,这说明,慕容儁可能也心中困惑,半是因为不知道王师到底有多少兵力,半是不清楚为什么谢万会率军北上。
鲜卑人渡过两淮,再杀入江左,往小处说,关中倾力打造的贸易网络将会受到沉重的打击,关中商贸也会因此有一蹶不振的可能,所以杜英万不可能这般冒险。
而往大处说,胡人所过,生灵涂炭。
杜英也绝不会允许。
等谢奕稍稍冷静,杜英才嘟囔了一句,一旦鲜卑人越过淮水,肯定又会摩拳擦掌想要越过大江,到时候杜英无论是趁机包抄其后方,还是振臂一呼、渡江勤王,都是名利双收的好选择。
第一零七五� 星垂荒野,战事在即
现在杜英反而有点儿巴望着刘建能够这么干。
“如今其余三路王师也隐隐对其有合围之意,其如何敢投敌?”谢奕顿时哼了一声。
杜英摇头说道:
“而若是其和鲜卑人南北夹击谢万呢?届时,谢万一支孤军,必难逃出生天,而我军横渡涡水,不知战况之下,很容易步谢万的后尘。到时候两军再合一处,大司马又可能匹敌?
你们谢家的谢玄和谢石,都能在寿春凑齐。
要不我把朱序这个变数也派过去?
“朝廷危矣,对我关中其实也没有什么坏处。”
谢奕登时一拍桌子:
“再怎么斗争,也都是自家人关起门来的事,世家之间的斗争,从不会轻易害人性命,之前殷浩丧师辱国如此,也不过被废为庶人而已,殷家其余人甚至都没有被牵连到。
刘建何惧之有?
“其力邀余前往寿春,说明其还是寄希望于能够在王师各方的争斗中获利的,如此结果,对于刘建来说,应该也能够接受,所以余认为其暂时还没有这般心思。
但是如果余或者大司马,都认为刘建心怀鬼胎,或者有当墙头草的意味,引得各方在淮南争斗,因而不愿意响应刘建的话,那刘建就得考量一下,是不是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对抗南下的鲜卑人和王谢世家的报复了。”杜英无奈的说道。
“可是两路王师也都在增援涡水。”谢奕皱眉,觉得杜英说的未免太过悲观了。
华夷之辩,格外分明。
因此他们只会把目光投在自家人身上,觉得刘建就算再怎么反复横跳,也应该是在自家几路王师之间,从来没有考虑过,拥兵十万,浩荡南下的鲜卑慕容,对刘建来说也不见得是一个不可选择的对象。
人家也是称帝并且占据了北方半壁的。
如果不是明白谢万的为人性情,也知道军中变故发生的缘由,只是从我军排兵布阵上来看······”
杜英起身走到沙盘前,挪动几个旗帜:
“谢万引精兵在前,像是诱饵,一旦接敌,力战一番之后必然会主动撤退。”
世家、将门还有大司马,也包括他自己,怎么闹杜英都能够接受,但是如果引狼入室,做驱虎吞狼之举,那杜英绝不可能放任不管。
这是他的底线。
谢奕也明白杜英的为人,先收起来怒容,长叹一声:
这一次,谢奕倒是听得清楚,他顿时忍不住瞪了杜英一眼。
杜英自失的一笑:
“余不过是过过嘴瘾罢了。”
更不要说,现在还有两淮水师的战船,大多都在刘建的手中,甚至鲜卑人还得对他以礼相待,有刘建的水师,鲜卑人才能横渡淮水。
如此算来,在朝廷这里,刘建之前是镇西将军的副将,现在不管请大司马还是关中的谁前来两淮,担任镇西将军之职,其仍然还是镇西将军的副将,所以他这一次冒着沦为所有人眼中墙头草、从此再难被信任的风险,却并没有让自己的位置发生变化,其所图何在?”
谢奕顿时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