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业有专精,谢道韫正是因为知道夫君的知识储备大概都用在储存一些奇怪但非常有用的知识上了,所以从来没有觉得杜英平时也不是非常喜欢读书有什么坏处。
人的知识储备是有限的,也不能太累着夫君了。
自家夫君自己心疼。
“鲶鱼效应,有时候还是有必要的,不然长此以往,关中也将裹足不前。至于是不是能够引起余和某些人之间的矛盾和猜忌······其愿意和余同路前行,那么自然是不怕猜忌的。
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心如皓月,何惧之有?可若是想要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那么就算是没有孤臣,这些人还是会做的,人心底里的贪欲并不会因为余单纯的和他们亲近,就能消散。”
“什么叫鲶鱼,什么?”谢道韫根本没有听明白。
“至于权翼,到了关中,举目无亲,甚至其中还有不少是当初的敌手,他又怎么会愿意和这些人一起呢?”杜英补充道,“既然不能加入到某一个团体之中,倒不如做一个孤臣。”
谢道韫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现在的关中,是否到了需要孤臣的时候?”
杜英是要做忠臣、做西北孤臣,也就是立个旗号。
权翼要做孤臣,显然就是要做杜英最忠实的下属,这种忠诚是只对于杜英,而不对于任何官员或者团体的,他孑然一身,就负责监察、监督其余官吏。
做孤臣的坏处很明显,自然很难在仕途上得到任何人的支持,唯一可能的上升渠道就是君主的信任,一旦失去了君主的信任,那么就是墙倒众人推。
说着,谢道韫直接从桌子上抽出来两份公文,推到杜英的面前:
谢道韫破涕为笑,旋即便感到杜英捏了捏自己的手。
原来自己早就露出了破绽,不过谢道韫看到杜英仍然还是一脸真诚的模样······夫妻两个相视一笑,个中默契不言而喻。
杜英径直问道:
“难道我们的夫妻感情便如此不堪一击?”
杜英低下头看了一眼还握在自己手中的纤纤玉手。
要是真生气了,手早就一下子抽走了。
想要等到书院培养出来很多很多都能担当大任的人才,还需要至少一代人的光阴。”
“这是自然,夫人放心就好。”杜英握住谢道韫的左手,轻轻摩挲,“夫人真乃余之贤内助也。”
“夸妾身没用,若是夫君真心想要表示感谢的话,那不如多拨给妾身一些钱财,这河东、凉州等地,都要想办法建设书院,也包括女子书院。”谢道韫伸出来右手,手心向上对着杜英招了招。
“余相信,都督心中有定论。至于两淮······属下之前的确有图谋两淮之意,而都督应该已经也对两淮有所布局,不如借一步说话?”
杜英颔首:
“也好。”
“那让权翼在参谋司中待一段时间,倒也合适。”谢道韫表示认可,恳切说道,“正巧夫君之前也说,自师兄以及房家兄弟等陆续离开参谋司、独当一面之后,参谋司苦于没有支撑的人,如今来看,这权翼大概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过若其真的有治国理政之才,夫君以后也不能令其逡巡在参谋司中,当委以重任。
不管权翼是要做孤臣,还是又和谁联手,夫君任用提拔人才,还是要看其才能,如今的关中,还是依靠这些才能出众的人支撑起来的。
杜英解释了一下,然后还不忘补充一句:
“这也是余之前听一个渔夫说的。”
谢道韫倒也没有在意这一点,夫君看书的确不是非常多,而且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是他知道很多奇门左道的知识,大概也是因为对此有兴趣所以才记得牢靠吧。
孤臣的存在,是君主想要监控和戒备其余官员的象征,现在的关中,只能说已共度时艰,但是以后的日子还长,距离杜英真的走到那个位置上并且号令天下也还久。
一旦有了孤臣,君主将更像是君主,和臣子之间想要在打成一片,恐怕就很难了。
杜英轻笑一声:
而做孤臣的好处自然也是很明显的,不需要在工作中顾及任何人的感受,抓到谁的问题都可以开喷,而这些问题发现的越多,自然就越能获得君主的信任,而君主想要提拔孤臣,官吏们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一来成绩摆在这里,是孤臣不是弄臣,二来谁有愿意一直和君王唱反调、阻挠君王提拔亲信呢?
“权翼是从羌人那边过来的,本来在关中就没有什么同僚,和氐秦旧官吏还不一样。”杜英淡淡说道,“氐秦旧部之中,犹然还有梁殊、阎负等等多人,甚至苻黄眉余也能用,这些人不管自愿还是不自愿,都会抱团取暖。”
第九百五十八� 问自己
“书院现在就要开设到河东和凉州?”
“是的,相比于关中,这两处结束战乱更早一些,休养生息,民虽不算安居乐业,但是人丁其实已经逐渐多于关中。”谢道韫解释道,“若不是因为山河表里之限,鲜卑人早就插手河东了。
因而巩固凉州并且抓紧在河东建立以书院为代表的关中治理府衙,是都督府已经商议好的。”
搁这儿演戏呢。
“放心,夫人也是为了关中谋福祉,只要不会影响到其余的政策,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杜英慨然说道,“这本来就是公事,和我们夫妻感情没有任何干系,甚至还会让我们夫妻更齐心协力!”
虽然明知道是装的,哄还是要哄的。
杜英登时一挑眉:
“夫人怎么能这么重视钱财,这岂不是坏了我们夫妻感情?”
水汪汪的眼眸之中多了几分幽怨,谢道韫喃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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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辚辚,过潼关,向函谷而去。
“权翼这是铁了心要做孤臣。”谢道韫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不过想到了什么,回头瞥了一眼杜英,“当然,这个孤臣和你的孤臣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