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济深吸一口气,他的怒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
主动上门,然后就是这个待遇?
若论把持桓济这种喜怒形于色的人的内心,那王凝之还是有一手的。
王坦之的嘴角掠起哂笑,杜仲渊能坐在长安太守的位置上,并且将关中盟原班人马都安插进来,本来就是大司马为了拉拢杜仲渊而采取的妥协策略。
换而言之,这是大司马首肯的。
如今桓济开口就是“任人唯亲”,那任人唯亲的不只是杜仲渊,自然也还有大司马。
这个王文度,居心叵测!
因此不等王坦之坐下,桓济就先伸手撑着桌子,朗声说道:
“杜仲渊掌控太守府以来,谁能担任要职,谁却只能在一边看着,都是他一人所说、一人所决,完全不在乎此人是否有才能。
韩伯无声的笑了笑。
阮宁则是一头雾水,心中隐隐升起忧虑。
而桓济显然并不在乎王坦之的态度。
“卸磨杀驴,万万不可。诸位之中,或许有人没有见到过当时杜仲渊大婚时的场面,长安百姓欢呼雀跃。
杜英还能去守边境,那我们岂不是只能告老还乡了?
桓济就算是再怎么想要获得关中的大权,也是建立在大司马府总管关中军民事宜,而杜英作为大司马府的重要打工仔的基础上。
他可以想办法踹开杜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但是如果他把杜英也踹开了,那估计就到了桓温把他给踹开的时候。
说这话的是郗昙。
他之前在来的路上就和王凝之商讨过这件事,并且很自然的达成一致,此时抓紧站出来解释。
这一次,桓济却忍不住皱眉。
等到杜仲渊带着兵马凯旋,这长安城中便是再无一名下属,只要他还是长安太守,掌控着大权,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王凝之这话丢出来,议事堂上众人如遭雷击。
刹那间,他们已经明白了王凝之的意图。
这让王坦之只能感慨一声,这些附着在王氏身上的菟丝子们,只会借助王氏的阴凉疯狂汲取养分、为虎作伥,但是却从来不会真的为王氏考量。
而既然王凝之是这般态度,那王坦之说话做事,也要有所保留了。
介绍完长安太守府的基本情况,王坦之也不发表意见,施施然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摆出来一副安心听候命令的神态。
世家的基本修养。
所以眼见得桓济就要生气,王凝之装出来一副思考的模样,徐徐说道:
“余还是赞同桓公子所言,但是就算是能够现在逼迫太守府中让出来更多的位置,又有什么用?
第七百七十六� 郗家婚事
不过桓济最后一句话,还是说到了点上。
议事堂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显然是江左众人达成默契,要给这个想要“反客为主”的家伙一个下马威。
此为任人唯亲也,不可取!因此余认为,应当趁着杜仲渊不在长安,逼迫太守府重新调整任命。”
桓济的声音回荡在议事堂上,完全是一副“这里我说了算”的神情。
王凝之脸色一沉,却不着急开口。
他对于王坦之一点儿好感也无,毕竟桓济在长安策划的几次行动,因为王坦之一直保持不合作的态度,所以或是失败,或是因为没有可行性而被桓济自觉地叫停了。
若是王坦之稍微配合自己一点儿的话,说不定王凝之还没有到长安,太守府就因为感受到了来自各方的压力,而不得不做出让步,无论是也给桓济一个有实权的位置,又或是事事禀报大司马府,让桓济有点儿处理长安事务的参与感,其实桓济就心满意足了。
结果太守府的态度一直强硬,而桓济一无所获,如今更是要眼巴巴跑来寻求和王凝之的合作,归根结底,都是因为王坦之!
“不可!”不等桓济开口,张湛已经率先从刚刚近乎于闭目养神的忘我境界之中“挣脱”出来。
他目光炯炯,哪里还有刚刚懒洋洋的模样?
直勾勾盯着郗昙,张湛沉声说道:
因为杜英这个长安太守是桓温委任的,所以一旦他们直接把杜英从太守的位置上逼走,那么桓温的威信自然也要受到削弱,桓温手下的官员们同样要开始想一想:
大司马对待功臣,都是这般用完了就丢开,那对待我们呢?
会不会发现用处不大也一样丢开?
他不是想要对太守府的几个位置下手,而是想要对杜英的太守之位下手!
“太守乃是文职,若为边境州郡,那么可由武将都督此地军民事宜,但是现在氐秦已灭,因此长安早就算不得边疆。
杜仲渊既为朝廷督护,朝廷也已经拟定杂号将军之名衔,那么其更应该做的,是统率兵马,坐镇边郡,以御氐羌和其余胡人。这长安,自然轮不到杜仲渊再来担当太守。”
韩伯和阮宁都有些奇怪,因为他们两个很清楚,在座的三个人,谁才是主心骨,可是王坦之这泯然众人矣的模样,俨然是不想深入参与到这场争斗之中。
这位王羲之也看好、本来就享有盛名的年轻人,又在想什么?
他的抽身而出,岂不是意味着王凝之和桓济这两个是不是了解关中、了解杜英都有待商榷的人要凑到一起制定计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