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假如杜英只是看了一眼,并不在意的话,那大家恐怕就会想,太守会不会根本看不上这玉玺?那他看上的,又是哪个玉玺?
既然没有办法阻止有心人胡思乱想,那就随他们去吧。
反正他们想的似乎也没问题。
“盟主······”房旷在一旁低低唤了一声。
杜英登时回过神来,注意到了周围不少目光看过来。
现在他的一举一动,显然都足以引起所有人的关注,而杜英把玩玉玺,更是让大家可以思考,杜太守是不是借此想要暗示什么?
说罢,杜英伸手,接过来王堕托盘上的玉玺,在手中端详把玩了一会儿。
氐人的玉玺是用蓝田玉打造的,蓝田玉虽然在后世已经“泯然众人矣”,但是在这个时代,至少还是和荆玉齐名的存在,而后者就是和氏璧的玉种。
因此氐人这玉玺还挺有地方特色,并且也没有明显要去模仿传国玉玺的意思,颇有些“自立门户”的架势。
杜英笑了笑:
“没想到我一个小小的太守,如今竟然能让这么多王侯将相跪倒在脚下,还真是荣幸之至。”
王堕腹诽一声:你除了名义上是长安太守之外,现在在干的事,有哪一件是长安太守所应该做的?
第七百五十三� 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除了安稳百姓之外,推行商贸、律法和关中书院,务必要尽快。安定城中,应该还是以氐羌人为主。
所以是否要清算所有氐羌人,还是将氐羌汉,一视同仁,参谋司和各曹司一定要尽快拿定章程,否则的话,人心惶惶,不可终日,难免会再生异端。”
而且在这话里,似乎杜太守有想要和朝廷划清界限的意思。
晋朝那边的情况,好像也很有趣啊······
杜英不再看这些俘虏们,径直说道:
王堕本来还对杜英的手有些抗拒,但是余光看到了同样跪在地上的苻家幼子们,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还是顺势而起,同时压低声音说道:
“不知道朝廷又会如何发落?”
杜英摇头道:“朝廷的心思,余不知道,也猜不中。不过氐秦远在关中,讨伐氐秦的是大司马,获得最终胜利的是余,和朝廷,或者准确的说,和江左之间,并没有什么瓜葛恩怨。
王堕正想要开口,杜英却摇了摇头:“让他们自己说。”
可是那几个幼儿却浑身发抖,根本说不出口,他们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也能够对对面这个衣甲上犹然还带着血迹的年轻人身上,感受到凛冽的杀意。
更何况他们很清楚,不管是父皇还是丞相,又或者苻生、苻苌以及苻坚这几位氐人之中的翘楚、他们平时只能当做榜样来仰望的兄长,都死在这个人的手中。
杜英当即摆了摆手,房旷如蒙大赦,赶忙带着人把这些氐人的“遗产”都接了过来。
而杜英伸手搀扶王堕:
“先生高才大义,莫要长跪不起。”
莫非······
杜英哂笑一声,随手将玉玺放下。
旁人是什么想法,他并不在乎,现在是杜英把玩了一会儿,大家会想太守是不是对这玉玺所象征的权力感兴趣。
这也让杜英心中感慨,还好自己早来到这个时代几年,否则若是等到苻坚上位,并且摆明车马要重新打造一个胡汉混杂的大帝国,还得到了诸如师兄他们的拥戴,那自己想要破局,几乎不可能。
大概唯一的选择就是收拾东西向南跑路,或者干脆直接委身胡人之中,再寻觅时机了。
反正背刺苻坚的人那么多,也不缺自己这一个。
一州刺史都没你打仗打的勤快。
杜英的语气接着转冷:
“不过这些都已经是过去了,从现在开始,尔等是氐秦余孽,余不愿多做杀戮,所以并不会将苻氏赶尽杀绝,届时尔等都将会被押送到建康府,等候朝廷发落。”
说罢,杜英又接着吩咐了各路兵马的驻扎。
和当时王师进入长安的安排相似,王师并没有必要全部驻扎在城中,显然这样只会引起一些动荡。
杜英虽然对自家的军纪还是有信心的,但是这信心也只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
“安抚百姓、收拢敌军,速速推行,余要求两个时辰之内,安定城不能再见烽火,半日之内,城中一切必须恢复正常,可否做到?”
房旷当即应了一声:“参谋司以及随军准备接管各处州府的吏员都已经派了下去,现在除了没有账本核对和清缴氐人府库、粮仓之外,其余皆按部就班而行,请盟主放心。”
“安定安定,要先把安定,乃至于整个雍州安定下来,余才放心啊。”杜英缓声说道,旋即忍不住吐槽一声,“苻坚和苻健这几个家伙,口口声声说着让余不要为难氐羌百姓,结果留下来这么一个烂摊子。”
而且现在河北、中原,皆有胡人作乱,朝廷并无太多武备,所以自然也希望能以德服人,所以到时候会留下苻氏幼子,以表彰朝廷仁义之心的可能更大。”
言之有理,但终归只是揣测·····
王堕脸色微微一白,却也知道,杜英能够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给面子。
不畏惧当然是不可能的。
王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还是帮着说道:
“这三位依次是魏公苻瘦、燕公苻武和还未授予爵位的先皇幼子苻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