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句“不自由”,似乎也没有问题。
接着,便听见杜英的声音霍然抬起来: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两百州!”
杜英也不含糊,这种白送给他的人前显圣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杜英缓缓说道。
曲子声也随之低了下来。
“仲渊允文允武,今日指挥两处战场,已展现了‘武’,那不如就借此良辰美景,赋诗一首,让我们见识见识关中才子的学问?”
桓冲话音落下,周围似乎也跟着安静了一些。
甚至就连桓温也将目光投过来。
尤其是这场戏反过来说,甚至还能狡辩为对琅琊王氏赤胆忠心、一心为国的称赞。
至于桓温是不是就此吹响了对琅琊王氏的进攻号角,又或者桓温打算怎么跟王导解释,那杜英就管不着了。
他也只是提前创造了戏曲这种艺术表现形式,可不是嘲讽王家的始作俑者。
杜英有些无奈,虽说酒品见人品,但是很明显,谢伯父的人品不错,但是酒品不怎么样。
不过谢伯父喝成这样,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夜色深沉,灯火摇曳。
“伯父,慢些。”杜英搀扶着喝得烂醉的谢奕,一步一晃向着大司马府外走去。
谢奕半个身子都快挂在杜英身上了,不过还是在嘟嘟囔囔着:
众人纷纷举杯,而毫无疑问,除了主人桓温之外,今天这场宴会最闪光的人,就是杜英。
看着举杯还礼的杜英,桓温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又是参加宴会,又是直接送给余这么一首诗,这一次杜英出尽了风头,也的确达到了让在座的桓温麾下文武心服口服的目的,但是杜英的目的达成了,难道桓温就什么好处都没有获得么?
而统领王师数万、威震荆蜀和江左的桓温,可不就是那仗剑霜寒的一方枭雄?
“好,好诗!”桓温的显然已经高兴到了极点。
杜英字字句句,都直接戳中了桓温的心坎。
这场戏,演的正是在座的荆蜀众人耳熟能详的王敦之乱。
只见得没有过多久,饰演王导的那人便仓皇的跪倒在地,面朝南方建康府的方向叩首。
顿时引起堂上、堂下一大片喝彩声,只不过不知道他们喝彩的原因,是由于戏演的精彩,还是这内容干脆就直接等于把王家的人拉出来狠狠地打脸。
场上彻底安静下来。
对视之间,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震撼。
他们可不就是这醉在烛火和歌舞声中的三千客?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细细琢磨,这前一句自然是称赞桓温的。
从一个近乎寒门子弟的身份一跃成为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司马的一生,显然也是富贵缠身的。
桓温轻轻一笑,身在其位,也似乎处处受到了限制,自己每一步都得需要考虑太多,早就不是当初沙场上快意恩仇的武人了。
一场“王丞相跪宫门”演完,接着便是轻柔的雅乐响起,一队舞女翩然起舞。
不过大家显然都在等着杜英的声音。
这位写出了“胡无人”的杜太守,会不会“杜郎才尽”?
“为大司马贺!”众人再一次举杯。
悠长的戏腔之中,觥筹交错。
桓冲的心情也很不错,凑上前:
“来来来,再满饮三杯!”
这一类的话。
难怪刚刚一直脸上带着笑容的桓温,最后神情都变得有些僵硬。
恐怕现在琅琊王氏也在盯着这场宴会的一举一动吧。
杜英的高调,他们不知道是不是愿意看到?
第五百九十七� 多事之秋
他这一生的拼搏,以及现在所取得的成就,的确可以用这四句诗简洁明了的概括。
杜英微微一笑,桓温的这个态度是他意料之中的。
“仲渊高才,名不虚传啊!”桓冲大笑着举杯,“诸位,当为仲渊贺,当为大司马贺!”
杜英微微皱眉,他不知道宾客们是什么想法,但是可以肯定,桓温必然是冲着第二种想法去的。
直接用戏曲攻讦和嘲讽对手,这种事也不知道是幕府之中的哪位想出来的主意。
毕竟杜英一开始编撰戏剧的时候,就是出于宣传关中盟的目的而现学现卖,将新发生的事直接搬上台子,演员们扮演过桓温、谢奕等军中大员,所以此时扮演王导,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