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奕的府邸距离杜英的郡守府并不是非常远,原来应该是属于苻腾的府邸,也是公侯级别的。
长安府邸那么多,虽然按照大家的等级,都不应该住在这些府邸之中,自桓温以降,所有人都不符合礼法官制。
但是这里是长安,天高皇帝远,这些府邸又是他们的战利品,再想想氐人滥封王侯,这爵位的公信力和南方根本没办法比,所以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谢道韫默然。
所以自己应该还是幸运的。
不过当两人走出府衙的时候,杜英一眼瞥见了脸上带着微笑的邓羌急匆匆行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书,应当是功劳簿。
让他们出面,带着所有的氐人迁徙到城东和城南去,要尽可能拉开和现在氐人残存兵马之间的距离。
林氏坞堡、灞上营寨等地,暂时都还可以安置这些氐人,配合以重兵看管,可以让他们暂时安心生活。
久而久之,这些人也就难以升起反抗之心,而盟中只要在政策上稍稍有所宽松,他们就会感恩戴德。”
“分身乏术的是我好吧。”王猛一甩衣袖,直接向外走去。
你昨天晚上温柔乡里做大梦,结果师兄我加班累的半死,现在还得给你跑腿。
“师兄不会生气了吧?”谢道韫看着他的背影,秀眉微蹙,“杜郎未免过分了一些。”
谢奕登时笑骂道:
“到时候,为了能够消弭军中对其不满,姊夫恐怕就需要远比现在所得到的这些更多的代价······”谢玄喃喃说道,“而饶是如此,之后姊夫还少不得要对施以援手的这些人感恩戴德。
当真是好算计啊!也不知道幕府之中何人想出来这样的计策,稍有不慎就要将姊夫置于进退维谷之中。”
“如此才能为桓元子所用。”谢奕笑道,“桓元子需要的是一个能够顺从他心意的属下,而不是潜于水下的对手。要说幕府之中谁能如此敏锐的把握军中人心,恐怕真的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答案,但是元子兄本身,却是有这本事的。”
“话虽如此,可是自姊夫以降,关中盟众多将领,多有封赏,无论是官职还是钱帛,都略胜过北伐军中众将。
若是就直接这么宣布下去,恐怕会惹得非议,也不知道幕府之中这些家伙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谢奕“呵”了一声,“当然是想要激化军中和仲渊之间的矛盾。”
大家都有份儿,又何必要互相拆台呢?
今天的谢奕很悠闲,靠在胡榻上,晃悠着腿,翻看军中初步统计上来的功劳簿。
他身上有伤,所以桓温特许他在家养伤,不需要前往征西将军府报到,但是这可不代表着军中司马的职责就随之不需要履行了。
谢道韫早就清楚这个道理,所以她也没有刻意的索要什么。
入长安之后,一切步入正轨,杜英也不再是乡野村夫。
所以谢道韫更多的是要扮演贤内助的角色。
只要大家不住在皇宫里,就算是江左来人,也不会就此攻讦桓温。
完全没有办法起到威胁。
因此王右军他们来到长安之后,面对桓温调拨给他们的两三处王侯府邸,也是欣然笑纳了。
“也可能真的会有两情相悦。”杜英不由得感慨一声,“只不过少之又少罢了。”
乱世的主题,终究还是悲苦和认命,而不是反抗和喜悦。
第五百五十八章王右军
“乱世之中,能够活得性命,就已经是恩赐了,这些妇孺应该明白。”谢道韫叹息道,“盟中还有很多单身青壮,若是两情相悦的话,也可以让氐人女子和他们组建家庭。
关中汉民凋零,若是想要更快的恢复人口,还是少不得要借助于氐人,化氐为汉。”
“这是自然,不过两情相悦就算了。”杜英轻轻握住谢道韫的手,“对于大多数的氐人女子来说,或许只是想要求个平安过日子罢了,又怎么可能和仇人两情相悦?”
杜英笑道:“无妨,他就是动动嘴罢了,该做什么还是会一样不差的去做的。”
“城中原本的民居多半都已经为氐人所占,杜郎打算如何安顿流民?”谢道韫接着问道。
杜英解释自己的想法:“氐人不能再居于城中。虽然氐人丁壮都已经离开,但是应该还有管事的人。
谢玄默然,如果这种事是桓温的意思,那么就代表着短期内这种制衡杜英以求控制杜英的想法在短期内恐怕很难改变。
“想要帮仲渊的话,可以问问需要你做些什么,之前在城南打的那一仗很不错。”谢奕接着说道,“关中盟的参谋司里多有人才,若是能在其中脱颖而出,则为父亦觉欣慰。”
谢玄当即摇头:“阿爹还在身边,又有伤未好,还是应当以照顾阿爹为重。”
谢玄沉声说道:
“姊夫若是不容于北伐军中,那岂不是更会选择倒向其余势力?”
“江左各家对关中大权势在必得,所以仲渊这个长安太守首当其冲。仲渊本来就是那种已经得到的,自然不会拱手让人的性情。”谢奕缓缓说道,“如此一来,仲渊怕是只能寄希望于桓元子的支持。”
这论功行赏的事,当然不能由不执掌兵权的幕府直接决定。
“仲渊当为首功,这无可指摘。”谢奕将看完的一部分放在桌子上,对谢玄努了努嘴,“阿羯也参详参详,看看可有不妥之处?”
谢玄拿起来匆匆扫了一眼,忍不住皱眉:
“那就这样吧,现在就去拜访谢伯父,至于接下来是主动拜访王右军,还是等其上门,先问一下谢伯父的想法再做决断吧。”杜英收起来名册,接着笑眯眯的说道,“至于城中府邸划分、宫室的清理,还有流民的安顿,就拜托师兄了。”
王猛怔了怔,指了指自己。
杜英点头:“师兄,分身乏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