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神明台上灯火通明,如同一个巨大的灯塔,将周围照耀的如同白昼。
火光倒映在太液池幽深而平静的水面上,如果不是因为怒吼声和厮杀声围绕着神明台此起彼伏,恐怕会让人以为是一个宏伟而神秘的祭祀现场,甚至觉得是那个已经消散在历史长河中的庞大帝国的回光返照。
明亮的高台,自然也变成了最好的指示物。
这样激烈的战争,这样几乎把氐人一路雄兵直接逼迫到绝路上的场面,似乎真的只会在关中盟这里见到。
跟着关中盟,对于自家儿郎,也是不错的锻炼和激励。
隗粹如是想着,脚下步伐更快。
而隗粹心里泛起来一种冲动,本来自己就是梁州刺史派到长安来宣示存在,并且尽可能抢下一些功劳的偏师。
既然难得能够有独自为战的机会,那何不多同关中盟合作?
关中盟之后肯定也是要随着征西将军一起对付江左世家的,和关中盟合作也符合梁州刺史的利益,而且也是之前梁州刺史一直想做的,因此好像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尔等可还能战?”隗粹环顾左右。
将士们虽然多少都带着点儿伤,但是精神头都不错。
毕竟刚刚是彻头彻尾的顺风仗,甚至还有点儿不过瘾。
长矛和盾牌所构成的死亡阵线一点点的向前推进,逼迫着氐人后退。
那些氐人们也慌忙帮助同伴灭火,然而却往往是引火上身。
场面愈发混乱,以至于氐人的弓弩手之类的都慌张的丢下手中的家伙什,或是沿着台阶推攘着向上跑,或是咬着牙穿过还没有完全燃烧过来的火焰、顶着那热浪向下逃窜。
可是神明台下,又如何有那么多地方留给他们?
零散的火矢显然起不到太大的威胁,毕竟只要氐人及时扑灭,一两支火矢所掀起来的那点儿火花,并不足以将整个投石机化为灰烬。
后来,一直率军冲杀在前面、早早地就开始观察高台上氐人动向的任渠,索性下令直接把缴获来的一批酒坛子捆绑在床弩上,抬高床弩之后,用箭矢直接把这些“易燃物”抛上高台。
酒坛破裂,泼洒的遍地都是酒水,而火矢接着砸落下来,便引起熊熊大火。
狭窄的台阶,本来就是只容许帝王一人通行,毕竟只有帝王才有资格沟通上苍。
而现在台阶上已经站满了氐人弓弩手和盾牌手,只要盾牌手不能及时帮忙挡住箭矢,那么弓弩手什么都没有撤退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同伴的推攘下迎向箭矢。
除此之外,在神明台各层平台上,氐人还布置了不少小型投石机。
“王主簿呢?”隗粹当即环顾四周,怎么不见人了?
那校尉有些无奈的说道:
“王主簿见司马正在思索事宜,索性先带兵向前进攻了,同时还嘱咐我等,暂时休整,不要打扰到司马的思绪。”
箭矢时不时的飞起来,覆盖整个神明台。
而神明台上也站满了氐人的弓弩手,他们借助远远高出地面的优势,居高临下,尽可能的让弓弩射的更远。
如此一来,王师弓弩手想要威慑到氐人,就得尽可能的顶着箭矢向前推进,而一旦王师弓弩手能够突破箭矢的阻拦,那么等待高台上氐人的就是一场噩梦。
第五百一十九� 火烧神明台
苻柳并不是一路兵败如山倒,被迫退守神明台,而是主动收缩兵力,以避免被黑暗之中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王师各个击破。
因此神明台左近,至少汇聚着两千以上的氐人兵马。
前方,一道道流光划破夜空。
关中盟弓弩手显然直接用火矢招呼退守神明台的氐人。
而氐人也一样不含糊,各种箭矢和石弹纷乱如雨下。
“愿听司马调遣!”
“围攻神明台,或许轮不到我等上阵,但是至少我们还有弓弩手,同时也可以帮助解决外围的残敌。”隗粹一招手,“走!”
将士们纷纷跟上。
之前苻柳把大多数的兵马都收拢在神明台周围,让氐人的军阵固若金汤不假,此时也让从高台上逃下来的氐人几乎没有多少立足之地。
一群群氐人推攘着、呼喊着,都想要尽一切可能距离神明台更远一些。
然而从各个方向上逼近的王师将士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大火逐渐吞噬了一个又一个的投石机,并且随着酒液的流淌,顺着高台一路延烧过去。
那些来不及逃命的氐人,一下子就变成了火焰的助燃物。
尤其是一些身上还带着火的,扑腾跳跃,惊慌失措的往人群之中撞去。
不过针锋相对的,关中盟也把之前的那些投石机搬了过来,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然而氐人到底还是占据了射程上的优势,所以经常压制着王师抬不起头来,以至于杜英不得不下令寻觅火矢。
这便是刚刚隗粹看到的流光。
隗粹登时想到自己刚刚好像在想是不是能够和关中盟走上同样的道路,也觉得羞燥,这和背弃梁州刺史、转投他人又有什么区别?
自己怎地会泛起来这样的想法?
只要梁州刺史还秉持着目前的方略,继续和胡人血战到底,那么隗粹就没有理由背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