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看到开头的“阿元吾爱”。
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平平无奇的字体,还是那个熟悉的称呼。
他也真的叫得出口,不知羞。
窗外屋檐下,风雨潇潇。
第四百四十三� 我从未怀疑
“谢姊姊,是公子的信。”归雁推门走进来,激动的说道。
不过谢道韫很清楚,杜英越是不想说身边的事,越是想要掩盖什么。
快要打仗了,他不想提及这些生生死死的,平白惹得谢道韫担忧,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遮掩。
欲盖弥彰罢了。
可是想到这又是心上人的亲笔信,哪里舍得?
捂在心口都来不及呢。
所以这些信只能被谢道韫小心翼翼的藏在几本书之间,就像是当初杜英藏下那一首相思之诗一样。
这是在问谢道韫是否要先通知一声谢家的商铺。
谢道韫却摇了摇头:
“需要撤离的是妇孺,而不是商铺和货栈之中的丁壮,谢家既然已经落脚于此,自然也应该为少陵之守卫贡献人手。
随着关中盟越来越多的出现在关中战场上,氐人对于关中盟不可能一点儿关注都没有,之前苻黄眉会决定“擒贼先擒王”,那么现在新的氐人主帅也有可能做出类似的决断。
因此在战斗爆发之前,尽可能把妇孺转移南下,甚至干脆集中在周氏坞堡,随时可以撤入终南山,是必然的选择。
“事不宜迟,等到战争爆发之后再做这些准备就来不及了。”谢道韫豁然起身,“想来杜郎也应该有公文交给任长史和其余的掾史,且差人去问问,是不是需要一起商议此事。
谢道韫缓缓折上信,叹了一口气:
“马上就要打仗了。杜郎在这封信里说了让盟中尽可能的调集粮草,同时坞堡中的丁壮也需要尽快组织起来,作为后备,另外盟中妇孺也要先向各个大坞堡集中,然后护送南下。”
“南下?”归雁怔了怔,“难道少陵这里也已经不安全了?”
同样摊开在桌案上的终南纸,谢道韫提起笔,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写什么。
回想起那个家伙每次写来的信,谢道韫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
杜英的信里往往“车速过快”。
女文青的心弦被一声“吾爱”,一句“见字如面”直接拨动起来。
不过接着往下看,谢道韫俏脸上的期待和欣喜就逐渐消失。
归雁也察觉到谢道韫情绪的变化:“姊姊,怎么了?”
正埋头写信的谢道韫,提笔顿住,轻柔一笑。
有些得意。
这一次自己总算是没有落在杜英后面,他的信还未送到,自己的信就已经快要写完了。
一滴墨,从饱蘸了墨汁的笔上滴落,在纸上渲染开。
谢道韫这才恍然回过神,这一次并没有犹豫,提笔写下:
“杜郎,见字如面。秋风雨寒,记得多添衣物,莫要冒雨而行······”
而谢道韫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这样的信,每一次写给杜英的家书里,倒是不得不掺杂进去一些盟中公事,以掩盖谢道韫回想起那些火热文字时候的尴尬。
说来也是奇怪,两个人的书信之中,男的那个,信里面字字句句皆是相思,反倒是女的那个,时不时的说一些盟中的琐碎事宜,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样。
仿佛身份颠倒了似的。
更何况若是谢家商铺匆匆撤离,其余的商铺又会作何感想?怕是半日之内,盟中就会乱作一团。”
归雁应了一声:“姊姊,相信公子,肯定会保护好少陵的。”
谢道韫轻笑:
另外,再差人前去关中书院,告知罗伯父,让书院上下也尽快收拾,需要转移的时候务必要快。把外面的亲卫都叫进来,这些事要尽快落实,而今并不是所有的掾史都在少陵,能找到的都要去找。”
归雁点了点头,谢姊姊平时看上去温柔贤淑,一般不会对盟中事宜多加置评,但是有了这突发情况,就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
“谢姊姊,还需要先告知商铺那边么?”归雁正要出门的时候,又回过头来问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谢道韫秀眉紧蹙,“之前就曾经发生过邓羌轻兵疾进、突袭少陵的事,显然你家公子也是担心氐人故技重施。毕竟整个少陵坞堡的侧翼······”
谢道韫还是没有说出来,侧翼是司马勋在驻守,这家伙虽然应该不至于故意想要坑害关中盟,但是实力不允许、真的挡不住氐人的进攻,却是有可能的。
而且氐人还能从司马勋的侧后方绕过来,直接偷袭少陵。
谢道韫虽然有和他相拥而眠的经历,但是毕竟当时“酒壮怂人胆”,而且最终杜英也尊重谢道韫的选择,没有走到那一步。
所以谢道韫对于那些闺中之事还是很含蓄的,自家情郎总是把各种应该夜深人静、烛火昏黄下说的悄悄话写在书信之中,让谢道韫又羞又气。
又想要直接烧了这些看了之后双颊发红的信,害怕真的被归雁看到之后笑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