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他们现在划定的战场位于灞水上游的缘故,想要在灞水中下游渡河,还得依靠于桥梁。
苻生等人扼守的险要之处,就是在华夏文学史上占据重要地位的灞桥。
身后不断传来轻微的声响,这是关中盟的士卒在逐渐向前推进。
夜色太深,戴逯也看不太清杜英的相貌,不过也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温润公子,能够引起谢奕的兴趣,甚至都有悔婚的想法?
不过······以谢奕的脾性,或许对方是个五大三粗的杀胚可能更对胃口吧?
杜英哪里知道戴逯的心思早就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低声说道:“多谢戴叔施以援手,敢问王师此时在何处?”
难不成真有那方面的打算?
个中牵扯太大,谢奕也真是胆大包天······
哦不对,若是他真的胆大包天的话,恐怕早就已经把这杜盟主抓走喊岳父了,至少现在大家还没有揭破这件事,不是么?
“少主,这位就是负责前来联络的王师将领。”
那中年人顺势趴在杜英旁边的草地上,压低声音说道:“戴逯,草字平道,见过督护,不能全礼,还请督护见谅。”
杜英微笑着说道:“久仰戴叔大名,戴叔客气了。”
听到杜英的问题,戴逯苦笑道:
“大军调动,影响肯定是影响的,只是多少的问题罢了。征西将军既然让司马配合督护行事,同时亲自率领大军压向灞桥,就必然愿意承担这样的影响,督护毋庸担心。”
“这就好。”杜英微微颔首。
这样,长安坚城之中的氐人,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士气并不可能非常高涨,最后主动开门投降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桓温虽然坚定北伐,但是不代表他愿意付出太大的伤亡。
毕竟在他的眼中,氐人也好,羌人也罢,实际上都不是自己最终的敌人。
可是桓温并没有这么做,反而选择率军一路北上,屯驻于灞上。
这样做的目的自然也有很多,最重要的自然就是抢收粮食。
氐人从蓝田败的很快,而桓温也是稍加休整之后就快速进兵,最终没有给氐人多少破坏田地的机会。
梁平老显然很清楚苻融的性子,见苻融沉默,便知道苻融不会再犯对了,便悠悠然和苻融一起注视着远处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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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英也放下了水囊,目视前方。
第三百四十� 来自背后的袭击
杜英趁着还有时间,压低声音问道:“此一战,不会对征西将军收割粮食造成影响吧?”
桓温越过蓝田之后,完全可以通过长安正南直接越过凤栖原,杀向长安城所在的龙首原。
“‘施以援手’这句话应该是王师对关中盟说才对,若无关中盟,王师此时在关中恐怕也是举步维艰啊。”戴逯回过神来,赶忙客气了两句,“司马已经率军抵达灞水岸边,只等着这边火起,便强渡灞水,为此大将军专门抽调了军中骑兵和牛车支援。”
杜英点头,现在正逢夏季,河面宽阔。
只能庆幸头顶上的这场雨还没有下,不然的话恐怕就不只是河面宽阔了,湍急的水流根本没有办法直接泅渡。
戴逯的弟弟戴逵和谢安友善,又和王家关系很好,都是江左隐士名流,因此从个人情感上,戴逯当然倾向于支持谢安的决定。
但这毕竟是人家谢家的私事,自己作为好兄弟,可以劝两句,却不能替人家做决定。
即使是谢安,也只是说提出想法,谢家的家主终归不是他。
戴逯虽然通过谢奕的描述,对于这个年轻人的生平为人也已经很清楚,但是道听途说当然比不得亲眼所见。
见杜英如此和善亲切,戴逯也轻轻呼了一口气,至少对方是一个好相与的。
接着,戴逯没来由的想到了还留在关中盟的谢道韫,再看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突然有一种想要询问一下谢奕到底有几个意思?
戴逯琢磨着杜英的语气,倒也轻轻松了一口气。
关中盟作为地头蛇,有着王师所不具备的一些优势,因此现在双方才能形成这种名义上为上下属,实际上为同盟伙伴的关系。
因此在王师之中,也有很多对关中盟的质疑声音。
最终的敌人,终究还在江南。
所以桓温能求稳就求稳。
杜英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他也不求桓温能够配合关中盟直接全军压上,只要能够牵制住苻雄等人就可以。
还有一些原因,比如“得灞上者得关中”,这里居高临下、俯瞰长安,本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又比如此时华阴、潼关等地的氐人、羌人兵马也随时有可能前来增援长安,只有横兵灞上,才能够挡住他们的道路,并且谋求各个击破。
不然直接顶到长安城下,很有可能在攻城的时候腹背受敌。
显然桓温也是打算把氐人的獠牙全部都拔干净之后,再给予长安全力一击。
苻方的营寨同样沉睡在黑暗之中。
夏日的夜里,算不得非常闷热,就是草丛中蚊虫比较多,但是杜英并不着急动手,或者说他现在还没有直接杀入苻方营寨的底气。
黑暗之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杜英不由得呼了一口气,只见陆唐带着一名中年人猫着腰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