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很快就回过神来，重新露出来笑容：
“不错，所以杜盟主这是试到桓某这里来了？觉得可以试一试桓某是否可以帮助你们实现平定关中的愿望？”
这话，听不出来是赞扬还是嘲笑，但是自带着一种上位者的自信，一种我已经对你的目的了如指掌的自信。
哪料，杜英只是从容笑道：“不试试，怎知道？”
第二百三十九� 杜英问桓温
桓温默然。
很像是自己年轻的时候，和谢奕他们一起征战沙场、志在远方。
很可惜，现在的自己，好像已经丢掉了很多雄心壮志吧？
剩下的，就只有利益和算计。
的确，杜家真的是做了些什么的。
至少在氐人眼皮子底下拉起来这么一支力量，也不是那么简单。
“杜陵杜氏，名不虚传。”桓温称赞一声，“关中盟扎根此地，又能在子午谷之战中立下大功，的确有助于大军。杜盟主年纪轻轻便能有此作为，或许杜氏又出一武库矣！”
自家军中缺少粮食，显然并不是什么秘密。
这个年轻人，为什么比自己，对于这一场北伐会不会去的胜利还有信心？
他的信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桓温有些迷惑，甚至有些迷茫。
他抬头迎着桓温的目光，真诚而自信。
纵然桓温的目光分外锋锐，也毫无变化。
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此刻似乎也穿透了杜英的心。
这一次，桓温的神情再变，彻底来了兴致：
“哦？此话怎讲？且说来听听。”
杜英亦然轻轻吸了一口气。
表决心，谁都会，当年王导王丞相还曾经站在北固山上把那些“风景不殊”的家伙们骂的狗血喷头。
可是最后呢，北伐不还是说说而已么？
桓温身边，从来不缺喊口号喊得响亮的。
而这句话说得难听一点儿，大概也可以理解成，你们这些坞堡、这些世家，平日里观望风向，现在觉得我桓温应该有可能要成为关中的新主人了，所以抓紧来“试一试”？
杜英当即郑重拱手：
“将军所言，既对也不对。”
不知不觉中，自己好像就认清了一些现实，然后再也没有胆量去试一试了吧？
这个年轻人，好像并不是预料之中的单纯一腔热血。
有趣。
没有办法，一腔热血，是养不活这么多人、支撑不起来这么大一个地盘的。
“尔可知道，此非易事？”桓温淡淡问道。
就像是想要给在他看来因为年轻而“头脑发热”的杜英浇一盆冷水一样。
这显然等于是认可了杜英的回答，当然，桓温说话自然不可能和谢奕那样，全部都是真情实感，后面的几句称赞，不过是客套话罢了。
“英不敢与曾祖比肩，只求能够拯救关中百姓、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此生足矣。”杜英正色说道。
桓温瞥了他一眼，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想到了很久远的事情。
杜英则不疾不徐的说道：
“现在关中局势已然明朗，将军在东南，梁州刺史在南，而凉州兵马在西，形成三面夹击之态势，氐人除了困守孤城之外别无选择，而今只要将军粮食充足，拿下长安，无论用时长短，都是必然。”
桓温静静打量着杜英。
所能看到的，是完全一致的东西。
表里如一。
桓温动容。
来了，终于等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时机！
虽然自己好像也没有耗费多少功夫。
“英为一试，非是想要试一试追随将军是否会成功，而是要试一试关中盟能否帮上将军。”杜英从容回答，“至于将军能否成功，英从未怀疑。此来，是为将军锦上添花，非是雪中送炭、待价而沽。”
杜英紧接着说道：
“家父受命于凉州，然复土关中之意从未休，三代隐忍、多年布局，今日晚辈已经联络关中义士，组成关中盟，抵抗氐蛮，恭候王师。此我杜氏三代之积累，亦是杜氏一心报国，拳拳之心也，还请将军明鉴。”
桓温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