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一双横过陈旧疤痕的深邃眼眸盛满了漫不经心的情绪,就好像一头午后餍足的雄狮,正悠然在大草原上巡视领地。
看起来危险而宁静。
只是才走了两步,这头雄狮眉头微扬，原本准备拐弯的身体却停顿一瞬。
几乎是在那只手即将碰触到珀珥的侧脸之时，另一道声音从后方骤然响起——
“你们在那里做什么？”
第32� 精神力饲喂
珀珥：“那就好。”
他很喜欢这个圆鼓鼓的，会给他引路、讲故事的小圆球。
导盲球上的数据闪烁着，相较于往常变得有些跳跃；一旁的珀珥则已经从床上爬起来，想去看看他的小伙伴们。
就连他的噩梦也变成了一团乌黑色，梦里那么地恐惧，可当他清醒后，却发现自己甚至记不清因为什么而恐惧。
珀珥问道：“我会有一天，连自己也忘、忘掉吗？”
导盲球或许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以至于它屏幕上的数据有一瞬间的乱码和卡顿，又很快恢复如常——
那是一条很漂亮的曲线。
曲度正好，就好像天生适合被谁轻轻握在手掌中,极尽把玩与丈量。
无疑,即便是以夏盖的眼光来看，新王也是极其漂亮脆弱的生命，但是……
真是……娇娇弱弱的。
夏盖眯眼，桀骜的眉眼间闪烁出几分古怪的沉默感。
那尔迦的新王……可真小啊。
“珍珠宝宝还难受吗？我可以当珍珠宝宝的听众！”
珀珥抿唇，“你会、会告诉别人吗？”
导盲球：“当然不会，这是我和珍珠宝宝的秘密！”
他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一抹有些眼熟的背影。
——是那个被一群蠢狗们疯狂奉为至宝的小虫母。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远、很远，但高级那尔迦人的五感强盛,即便是珀珥那几近于无如幼猫的呼吸声,对夏盖来说近地仿佛就在他耳边。
五分钟前,刚结束消遣，还顶着湿漉漉寸头的夏盖从战舰上的游泳室出来。
因为没什么人，夏盖只披了件浴袍。
内里是深色调的泳裤，那具常年锻炼的好身材在战舰走廊中冷白的光晕下透出健康如蜂蜜的色泽,四肢修长且充满蓬勃力量感,正彰显着身体主人强大的生命力与滚烫的荷尔蒙气息。
从卧室到花房的路略远，好在有导盲球做引导，珀珥慢吞吞穿过长而安静的走廊，但在走进花房的门之前，他的耳朵微动，听到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
珀珥下意识转头，空茫茫的眼瞳顺着动静“看”了过去，“是、是有人吗？”
一道影子从旁侧的长廊走来，于最后两步时停顿在珀珥的面前，他高挑而挺拔，低头注视着这位新生虫巢之母，然后俯身靠近，抬手一点一点靠近着那张浮现出茫然的脸颊。
“放放放心，我会替珍珠宝宝记着的！”
珀珥很认真问：“你还好吗？”
导盲球：“谢谢珍珠宝宝关心，我很好的。”
夏盖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
他对那尔迦所谓的新王没有任何兴趣,也不会主动凑上去对方给当摇尾乞怜的狗。
孱弱,单薄，无力。
苍白色的长发毛茸茸地披在身后，整个人小小一团，正踩着拖鞋小心翼翼跟在导盲球之后。
他身上真丝材质的睡袍窸窣摆动,很贴肤，偶尔会露出了半截充满少年感的小腿,有种性别被模糊后的朦胧美感。
珀珥想了想，裹着被子，将枕头抱在怀里，声音很轻很轻，“其、其实以前的事情，我不是全部都记、记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珀珥发现自己忘掉了很多东西。
他记得自己诞生在培养罐内，记得自己从前的买主，记得他在拍卖行后巷里遇见的流浪狗，但他却记不清自己诞生了多久、记不清买主们的五官长相，也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瞎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