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司阳听了这话,抬手端起旁边刚奉上来的,滚烫的茶。慢慢地摩挲了一圈茶盏的边缘,出声道:“本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众人一下便明白了苏司阳的意思,垂首恭谨地应声道。
“韩大人。”苏司阳转而同韩轻舟道。
婢女很快端了沏好的茶上来,高雍忙道:“苏大人,这是妫州上好的梨花观音茶,您尝尝。”
苏司阳眼皮轻抬,瞥了高雍一眼,他的眼神冷冰,还带着好些鄙夷不屑。高雍见了,立刻噤了声,不敢说话。堂下之人,也全都噤若寒蝉。苏司阳朝着旁边的轻鸿看了一眼,轻鸿会意,拿出背上箭桶里的卷轴,在高雍的面前展开。
高雍微抬头,就看见一个女子的画像。穿着华丽的凤凰牡丹服制,眉眼带笑,举止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但又不同于旁的女子,她虽带着笑,可那笑,疏离凉薄,又能瞧出几分野心与城府来。
“未……未曾。”高雍结巴地应声,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
“无论那商队是否是太后娘娘的銮驾,距离商队被劫杀,已经过了将近月余。”苏司阳说到这的时候顿了顿,接着慢悠悠地开口道,“连山匪都未曾擒获,高雍,你这妫州刺史,做得倒是清闲啊。”
话说到这,高雍连忙朝着苏司阳的车架磕头道:“还请中书大人再宽限几日,下官定能……”
苏司阳连车架的帘子都未掀开,这是一点面子都未曾给高雍留。当着大小官员甚至还有那么多随从的面,高雍的脸色当即有些挂不住。但心里更多的,是担忧。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到了这位中书大人。明明他远在妫州城,从未见过苏司阳。
他敛了心神,小心谨慎地应声道:“回大人,正是。”
“太后娘娘前往万疆山礼佛,銮驾途经妫州迁安坡时遇山匪劫杀,其贴身宫女求助于你刺史府,你竟将人赶了出来?”苏司阳陈述这话时,语气颇为平淡,可一字一句犹如千斤重的石头,落在高雍的心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韩轻舟有些迟疑地看向苏司阳,开口问道:“大人也要同去吗?”
“自然。”苏司阳毫不犹豫地应声道。
“一路上日夜兼程,大人不如留在府中好好休息,我带人下崖去寻便好。”韩轻舟接着提议道。一路上,他们除了必要的休息,其余时间便是在赶路。苏司阳除了赶路,入夜之后,还在画盛华的画像。白日能在马车上睡,可马车上颠簸,即便能休息,也休息不了多好。
听闻快要到了,韩轻舟松了一口气,总算能到官邸歇一会儿了。
妫州刺史一早就得了消息,带了妫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在城门口候着。
苏司阳的车架到的时候,便听得外头一群人的声音响起。
“苏大人。”韩轻舟应声看向苏司阳。
“听闻太后娘娘是落了崖,让刺史府的人开路,我们即刻就下崖去寻。”虽是商量的意思,但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这一路上苏司阳有多急,韩轻舟是知道的。他也知道,此事已经拖了这么久,已经拖不得了,加之他也担忧谢玄。现在去寻,他是没什么意见,只不过……
“这是……”高雍疑惑地开口,虽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敢妄自开口。
“这是太后娘娘的画像,让画师临摹,布满全城。能寻到太后娘娘者,赏金万两,良田千顷,封官赐爵。”苏司阳看着自己在路上日夜不休画的画像,莫名有些伤情,开口同在场所有人道。
“下官愚钝,此前听闻一男一女已经落崖,那女子,极有可能便是太后娘娘。迁安坡的崖……”下头的人说到这,便顿住了,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高雍的话还未说完,苏司阳便抬手敲了敲车壁,车夫会意,驾着车往城内驶去。他从皇宫径直赶来,并未换车架。车架的制式还是中书令的规制,车架宽敞且大,车的檐下还用白漆绘了几只白鹤。看着便不是普通富贵人家能用的,加上轻鸿、韩轻舟还有带着的兵马开路,路上行人,无不避让。
到了刺史府,苏司阳并未客气,径直进去,坐在了正堂主位之上。高雍在城门外见苏司阳进城,管不得许多,忙夺了一匹马跟在后头。
苏司阳落座之后,高雍忙让下人去沏茶。苏司阳这会儿没功夫理会他,现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盛华。不管是人,还是……尸身。
“扑通”一下,他腿一软,马上就跪下了,朝着苏司阳的车架一边磕头一边道:“中书大人,下官冤枉啊,妫州城外的迁安坡,前段时日确乎有商队被劫杀,可下官并不知道那是太后娘娘的车架。至于大人您说的,太后娘娘的贴身宫女来求助之事,下官更是一无所知啊!”
“一无所知?”苏司阳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你既一无所知,那本官问你,劫杀商队的山匪,可擒获了?”
第56� 第五十六�
苏司阳淡淡地应声道:“不必,用过午膳,我同你们一同去。”
苏司阳既如此说,韩轻舟也没有坚持的必要,遂点点头应声道:“好。”
“臣等,恭迎中书大人。”
听到这话,苏司阳便觉得有些火大,之前阿玉同他说过,她同官府的人说过盛华的事,可官府之人全然不放在心上。
“你便是妫州刺史,高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