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讨饶的话,可女孩神色冷漠。是了,她自始至终都表情淡淡,甚至抬脚踩上了少年的脚腕,微微用力,骨头的扭动声咔哒。
那惨叫又炸起,也是此刻路上的人少、然而赤苇发现了对面有路人停下,他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女孩。
心跳的太快了,无可否认他是有被吓到,赤苇很紧张。
斋藤瞥了眼身边没跑的男生,那人直愣愣的似乎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估摸是被吓傻了。
可她不在意。
而赤苇其实是想,现在的场面是不亚于从童话书里跳到了刑侦栏目,他又看看周围,并没有摄像机。
可不等对方说什么,女孩已经站到了他身边,就在赤苇逐渐睁大的视野里,她将手上的地砖拍向了他身边人。
极其沉重的敲击声、紧接着又是第二下伴着男生霎时乍起的尖叫。
赤苇彻底僵在原地,视线转移,再看向已经被击倒抱头的以及女孩手上沾着血的凶器。
再之后某一年里,因为妈妈身体住院,赤苇下课后常常会去医院。他们住进了顶楼的休息室,为了妈妈更好地调养身体。
vip休息室,整个医院只有两间。
常来的缘故,赤苇也听到了好些关于隔壁的秘密,比如住着的是个十岁的女孩,因为害死了弟弟,被得了精神病的母亲割了腕,差一点失血过多,人救不回来。
“现在还算情况好了,你是不知道前一年,唉,也是个可怜孩子”,年长一点的如是叹气。
“这种家庭以后迟早会出事”
“出不了,那家可不仅仅是有钱啊,你太天真了...”
赤苇撑着伞,在固定的回家路上,唯独是路过一家罗森时,余光扫到了位和他年岁差不多的同龄人。
女孩很漂亮。
纯色的雪景里她美的有些不真实,类似于电视上、童话书里才会出现的角色,她静静的站在便利店外。
而另外两个,他看着提零食袋的男生拿出了一杯热茶,女孩接了过去,似乎这件事情就这样停止了。哪怕赤苇有看见她刚刚冒出的杀意——如果没有这两个人,她绝对会下死手的。
研磨和黑尾发现斋藤没吃过零食后,每天下午放学就会领着人来买,今天也是一样,他们在帮她找爱好。
很快警察也到了现场,似乎是也很习惯处理这个场面,让赤苇出乎意料的是,女孩没有被带走,反倒是地上的那个被拖走了。还有个穿西装疑似助理的人出现,这场闹剧结束的更快。
赤苇觉得很微妙,毕竟这两个人的年龄肯定没超过十岁。
不远处便利店门再次打开,又出来一个带着卫衣帽子,遮掩严实的小孩、因为过于严实,赤苇还没看出性别。
直到对方出声,“最近一直跟着的是他吗?”,说着拿过了斋藤身上的凶器,淡定地放回了原位。
他猛地被推开,极大的力道引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然而斋藤的动作被打断了,从方向判断似乎是从便利店里跑出来的,直接拦腰抱住了她,轻轻往后一带。
“还好还好我出来的快”,男生是这样说的。
赤苇不是很懂这种打不过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人的心理,但显然也应该阻止一下女孩的动作。纯粹是周围有人聚集过来了,毕竟现在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身边人又是说动手就绝不含糊的。
如果被抓进了警察局,可能会有麻烦。
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类型的女生,快狠准的更像是成年人,这么想着赤苇又要拦。
女孩要继续的动作一滞,眼神里有明显的意外,大概是完全没料到赤苇会这么说。一般情况下她这么做,要么是害怕放手的,要么就是多管闲事暴怒的,总之不会有人关注施暴者的手怎么了。
斋藤看向她自己的手,那里有她强行掰板砖划破的,但她对疼痛的阈值高,感受不到。
下意识的打了个放手的手势。
赤苇回了家,整理完稿件时间已经不早,其间他仍时不时地想起斋藤。医院里的重逢与酒吧的再遇,他还是很在意。
这时窗外的雪扑上窗户,室内温度骤降,赤苇不禁起身,走向窗边。
是今年的初雪啊。
对上她目光的瞬间,能看出内里的意思,说的是放手。
赤苇完全不怀疑,如果真的不放这块转头会砸在他身上,即便如此他也仍旧拉着她的手。
没耐心的斋藤将左手抬起,可这位横插入的男孩又出声了,语气上不存在慌张,“你的手磨破了”。
他为什么不走呢?或许是直觉,直觉自己不会被伤害,直觉她是有原因的。
动作是真的,血也是真的——应该快点回家把衣服洗了。
惨叫还在耳边,那少年喊着对不起,还说不敢了、他不是故意的。
这一幕的冲击力太大了,赤苇低下头,他发现他的衣摆也溅上了一点血。
如果是真的血那很不好洗,回家也不好和爸爸妈妈解释,总不能说近距离目击打架现场、长得好看的人打人都好看,但她为什么没有情绪。
男孩思维忽而跳脱。
因为余光的几分停留,他看见原本等在门口的女孩动了,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也很快有了目标而行动。赤苇看着人捡起了一块砖块,是某处裂了的地上被斋藤硬掰出来的,勉强三角形。
这算是损坏公共财物了吧,赤苇第一个想法是这样的。
下一秒他就看见女孩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很快左肩被撞了一下,赤苇堪堪握住伞,人难免趔趄。也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匆匆路过的男生,他下意识的道歉。
她们说这么年轻,左手就被废掉了,唏嘘一些豪门秘辛。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面,印象深刻到过了一年赤苇也牢牢记得,按理来说下手的施暴者往往面目扭曲、可怖。
可赤苇记得最清的仍是女孩孤身世外的淡然,甚至是动手都情绪单一,唯独那男孩激怒人时某几个关键字才有波动,她并非是因为跟踪而不耐施暴。
他产生了好奇。
看着那边三人离开的背影,赤苇觉得刚刚发生的都过于玄幻了。
“这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这大小姐净给我们找麻烦啊”
他听到某个警员这么说,赤苇原本要回家的脚步忽然停住了。
女孩也松了手,这稍稍让赤苇意外,从刚刚的交流来说——这会黑尾也注意到了一直站着的陌生人,用了个解释说是打跟踪狂。
并不是很能站住脚的解释,尤其是赤苇还听到了男生那几句爸爸、至少这两个会有亲缘关系。
这解释完,赤苇有注意到黑尾又打了一个电话。
赤苇却看见对方故意踩在躺地下那人的脚上,地上的那个痛的哇哇叫,他眉心一跳。
“我们就是买个东西的功夫,你看你”,话是这么说,黑尾语气里完全没有指责,甚至很熟练的拿手机打电话报警,又招呼围过来的人群散开。
一副习惯收尾的模样。
“就是因为你是个精神病,爸爸才不会要你的!怪物!恶鬼!!”
赤苇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好,果然——听到这句话的女孩笑了,如果除去这个场面、除去她手上握着的东西,赤苇可能还会觉得很好看。
因眼前人本身容貌就姝丽,更别提这个恰当好处的笑容添光。
赤苇看不懂手语,可也明白过来,一直没说话的女孩可能是不会说话,他松了手。
两人这么一打岔,地上那个又开始不怕死起来,有可能是看到了不断投来关注的路人,扯着嗓子,“你打啊!斋藤春奈只要你动手,今天晚上爸爸一定会惩罚你的!”。
这话才落下,砖块敲上了男孩的膝盖,又是惊天动地的哀嚎。
他凝望着雪,似乎又回到了与对方初遇的故事里。那是2005年的十二月,临近期末考的时间。赤苇的父母工作很忙,再加上家里距离小学并不远,放学时间他会自己乖乖回家。
小雪直直降了三天,班级里好些个同学在盼着雪再大些放假,赤苇对此反应平淡。唯一值得有记忆的就是近日加入了排球部,然后便是某日放学回家。
五点的天日头早早落下,纷纷扬扬的雪里路人行色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