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合眼，不敢入睡。一闭上眼睛就看见自己被逐出师门那一幕。那是比梦魇还可怕的一幕，吓得他喘不过气。
“师傅，师傅……”无畏喃喃自语，在充满霉灰味的房中低声哭泣。
“吱嘎”一声，破旧的窗户晃动。一个灵活的身影如鱼一般溜进屋中。
“应该不会吧，元恒师叔已经自废一臂，又让无畏以死谢罪，皇帝应该不会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吧。”
“唉，谁知道呢。你们没听说吗，那云娇公主可是皇帝最疼爱的女儿。”
“是吗，那我们怎么办？”
姐妹俩在房里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半夜丑时，正是万物熟睡之际，山中的夜黑如墨汁。只有巡逻弟子们手上的灯笼如夜色中光线明灭的萤火虫，在九华山上起起伏伏。
夜色的掩护下，一个身影极速穿梭，很快就来到那座残破的偏院附近。
“不——”乔乔哭着摇头，“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替代我，让你替我冒险。我太自私了，我跟父皇一样自私。对不起飘飘，我再也不要你假扮我，不要你为我冒险了。”
飘飘为她擦掉脸上的眼泪，安慰她道：“小傻瓜，快别哭了，脸都哭花了就不好看了。乔乔知道吗，其实我从小也很想当公主呢，但是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出生什么样的命。虽然从小你就不爱说话，别人还在背后议论你，但是，只有我知道，你不傻不笨，你就是真正的公主，这是上天注定的。我很庆幸从小就被选进宫做你的侍女，我甚至觉得，我就是为公主你而生的。出宫后，你让我假扮你，我被那么多人追捧着，我真的好高兴，因为我竟然也做了一回公主。所以，在回宫之前，乔乔让我再继续做一下公主好吗？”
“不……”乔乔哭着摇头。
“我是茗香啊，无畏师兄。我进来是救你出去的。”
“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师兄，难道你甘愿就这么被处死吗？难道你不想报仇吗？你知道吗，你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京城来的那几个人害的，而且，他们还杀了我深爱的孟郎。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不是不是！我才不是什么公主，我就是你的妹妹，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的，你打吧，来，你狠狠的打我。”说着拿起飘飘的手就给自己脸一巴掌。
“不要！”飘飘尖叫一声，手像触电一般缩回去，紧张地看着她的脸道，“伤着了没有？痛不痛？乔乔，你在干什么啊，我就是打自己也不舍得打你啊。”
“可是我……”
听到脚步声，无畏才转头看去，他现在连死都不怕了，所以倒更像他的名字，无畏——无所畏惧。
她走到他跟前蹲下，笑盈盈地喊道：“师兄。”
黑暗中实在看不清，无畏淡淡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进来？”
……
巡逻至偏院的弟子们再次议论纷纷。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震撼了，简直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力和承受力。
木房不隔音，弟子们的讨论声在寂静的深夜传来，戴着脚镣的无畏坐在地上，在黑夜中茫然地睁着眼睛。
“唉，想不到无畏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这事儿一旦传出去，我们九华山还怎么在天下道友面前立足啊。”
“居然敢侮辱公主，他也算古今第一人了。”
“你们说皇帝会不会下旨将我们九华山满门抄斩啊？”
“难道我这点要求乔乔都不肯答应吗？”
“可是……”
飘飘深吸一口气，把她抱进怀中道：“好乔乔，不要担心，我没事，真的。”
“不要可是，好乔乔，不要自责，这根本不关你的事。”
“怪我，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公主，千万不要这样说，你不必保护我，你才是真公主，我才应该保护你。我出了什么事都不要紧，只要乔乔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