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稿布满涂改痕迹,许绫已经忘记最初版本的繁枝细节,但七彩玻璃外墙的设计仍被保留,她将设计稿推到他眼前,“我想建个七八层,要有露台、吧台,还有泳池。”
钱不算白费。
许绫学的是传媒系,周时锡是金融系,两个毫不相干的专业,两个看似平行世界的人,此时此刻面对一份设计稿竟都自认才疏学浅,毫无天赋。
许绫属于富家子弟中有抱负的那一批,尚有凌云壮志的创业梦,妄图将一切不着边际的想法一一实现。许朝仪的越洋电话频频打来,言语中对她创业的担忧与牵挂像一根无形的线,将相隔千里的彼此牢牢缠绕。
她注意到他从不主动触碰甜食,却总会出于礼节为她点上三层甜品塔,甜点摆盘精致,马卡龙,司康饼、栗子挞看得许绫兴致恹恹,她不嗜甜,抿一口气泡酒后言归正传。
“周公子,你天天见我不怕别人误会?”
周时锡挑眉,那道冷冽目光扫过她,“我倒是想知道,你希望他们怎么误会。”
她其实感动。年岁渐长就会明白,这世间除了沾亲带故的关系,没有谁会不图回报,真情实意的对你关切。那些喋喋不休的念叨,在岁月长河里竟成了被爱的证明。
周时锡那块地皮在朝阳区中心,前身是民国风靡至今的餐厅,历史悠远,胡同里说书先生讲它的前世今生能从天光说到天黑。餐厅搬迁后薛亨屹接手,却没时间打理,内里装潢几乎并无改动,推开那扇隔扇门,喇叭留声机里依旧是周璇的《夜上海》,抽屉深处,蜷缩着一份翘边、泛黄的旧报,字迹已然模糊。透过那扇布满尘灰的蓝绿色满洲窗,似乎得以窥见那个曾灯红酒绿的年代。
它正对面的酒店曾举办过国宴,周时锡自是国宴常客。
周时锡浑不在意。他太清楚规则:即便有报社能摸到他的边,那些照片也会在曝光前自动‘消失’。北京城有北京的规矩,他的姓氏本身就是最大的规矩。
马卡龙口感齁甜,她不自然地蹙眉,呼一口气,“你的情史应该没什么人敢讨论,只是我倒无辜,平白成为那些名媛眼中的假想敌。”
他用银叉尝了半块栗子挞,没有预料之中甜得发腻的口感,栗子粒混合奶油搭配,香浓,醇厚,意外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