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决别_潇潇雨飞花溅泪_废文网手机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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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潇雨飞花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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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决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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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愿,我也有我的苦衷!”蓬莱岛主轻叹道:“四十年前,我就已发过毒誓,不再入中原一步,又怎能再出手?”白无迹道:“那谁能制服那神秘人呢?冷香宫根本无人是其对手。”

蓬莱岛主道:“其实,冷香宫的武功是真正天下无双的绝学。尤其那相思断肠剑法,练至第九重后,双剑合壁,一刚一柔,一攻一守,无坚不可摧,无功不可破。但前题条件是,需得两个资质绝佳的人,功力相当,还得心心相通,才能做到配合默契,浑然一体。”

“欧阳俊生与宋问心所习武功不同,心意也难相通,不行。你大师伯、你师父、你二师伯及你师姑也都不符合条件。最合适的人选是你师弟、师妹,他二人都修习过护体神功、根基扎实,又都聪慧过人,而且彼此十分默契,但……他们必竟年少,一来内力不足,二来尚未真正体会到那相思之苦、断肠之痛,无法领略到相思断肠剑法的真谛,他们现在最多已练至第七重,但两人双剑合璧,却已是罕有敌手。若他们能练至第八重,月几圆就已不足为虑,若能冲破第九重大关,就不用惧那神秘人了!”

惊涛拍着海岸,一阵阵疾风将满含腥味的浪花不断抛上沙滩。笛声正与这狂风,海涛之声相和,曲调激越,似欲与风涛声一争短长。海风阵阵,白无迹银衫飘飘,轻轻走到蓬莱岛主身后,静静等候。蓬莱岛主一曲吹毕,凝望着大海:“你回来了?你师父呢?”

白无迹道:“萧雨飞身体还未康复,师父护送他慢慢行来,一路上好为他做些调养。”蓬莱岛主道:“现在中原武林情况如何?”

“非常微妙!”白无迹将情形讲了一遍,道:“现在双方都心照不宣,正加紧时间谋划安排。目前冷香宫处于劣势,若要扳回,还需时日。朝中局势也十分复杂,小皇帝已亲政,对淮安王已有猜忌之心,却不敢骤然削他兵权,反倒许他可骑马入朝,面君不跪。”

萧雨飞柔声道:“爹,你也不必难过。人算不如天算,自古邪不压正。到时若有什么转机也未可知。你看孩儿可象夭寿之人?孩儿定会化险为夷,伺候爹爹到老。”心中却暗道,语儿也来日无多,未料我竟还会死在她的前面!她该如何承受这等断肠之痛?苍天苍天,你如肯垂怜,就让她死在我之前。

萧威海心中绞痛,勉强控制住自己:“那你现在准备干什么?”萧雨飞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我这番,全靠了蓬莱使者搭救,才能逃出聚雄山庄。如今大事已了,明日我就要随蓬莱使者去那蓬莱岛,接师妹回来。”

萧威海担忧地道:“这么急么?你现在的身体这么差……”萧雨飞笑道:“我已数月未见师妹,能早见到她一刻也是好的。何况早去早回,我必须在期限前赶回。”

萧威海道:“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随手拿了一份翻了翻,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又翻看了几份,脸色大变,道:“你受了那么多苦,就是为了这些?”萧雨飞道:“不错。好在无论我遭遇过什么,都已值得。”

萧威海喜道:“这下可好了,一切真相均已大白。我明天就将这些东西送往梅谷,再择机公布于天下!”

“不,不行,”萧雨飞道:“这些机密暂时绝不能公布,我们只能在暗中谋划策应。一路上,我就将这些卷宗全都看了一遍,才发现聚雄会的势力分布之广,在各门派中渗透之深,实是触目惊心!比如青衣门,其实早已整门投靠了聚雄会。爹可知为什么风残云会对程傲然言听计从?只因那程傲然便是他的私生子!当年,他不择手段,杀师欺兄,才夺得了青衣门的掌门之位。这些秘密都被聚雄会掌握,他自然不得不听命于月几圆。俗话说,狗急跳墙,人急翻梁。这些机密一旦公布出去,多数门派首先便会陷入内乱,不仅武林大乱,聚雄会与淮安王势必提前发动,甚至会天下大乱。一旦引发战乱,后果不堪设想。”

他黯然低语道:“语儿,语儿,你这是为何?你与我都来日无多,为何还不能在一起共享这最后的快乐?”冷而迅急的海风,已将他满眶尚未溢出的泪吹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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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转过身来,目中充满了数不尽的愁苦与悲伤,茫然看了远处的蓬莱岛主与叶秋烟一眼,什么话也未说,似已哑了。叶秋烟想起他一路上的兴奋快乐劲儿,心中一酸,忽然在蓬莱岛主面前跪下,嘶声道:“你老人家为什么不留住她?”

白马驶到山脚,马上之人一勒缰绳。白马发出一声长嘶,前蹄高扬停了下来。

马上之人飞身跃下,向山上奔来,他的心情实在激动:这几个月来牵肠挂肚、朝思暮想、魂牵梦引的人儿就在眼前了!他的人已因兴奋而疯狂,极速向山上掠来。他奔到半山腰,看见了白无迹,大声道:“白兄,语儿呢?她在哪里?”

白无迹没有说话。他的目中也已有泪,呆呆地望着山下。萧雨飞心中惊疑,不由自主顺着他的目光向山下寻去。只见那匹大白马又是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向来路奔去。马上之人,白衣如雪,迎风乱舞!那马儿跑得好快,本来还可看清那飞舞的白裳,转眼便只剩了一个小白点。白马在花丛中时隐时现,宛如一叶小舟在大海上浮沉。

花溅泪一怔:“她怎知我要走了?她莫非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白无迹变色道:“你真要走?”花溅泪不答,站起身来笑道:“师兄,我还有事要找岛主她老人家谈,你且自便。”

她来到蓬莱岛主的居室,蓬莱岛主已沏好香茗,正在等着她了。见她到来,微微一笑,道:“我已等你多时了!你的秘密埋藏了那么久,现在可以悄悄告诉我么?我倒真的很想知道,你有何计可解决你师兄的期限之事。”

花溅泪沉默半晌,道:“也罢,除了你,我也再无第二个可以商量之人。我的打算是——”两人在房中小声交谈,直谈了一个时辰。末了,蓬莱岛主道:“唉,也只能如此了。你且放心照你想的去做,我自会替你安排!”

蓬莱岛主微笑道:“哦?我倒真想见见他,他实在是个很特别的年轻人!”她猛地回头,似乎感觉附近有什么异样,却见一块礁后有白影一闪而没。是谁?谁会有如此高明的轻功,偷听了这么久却连蓬莱岛主也未能发觉?

白无迹也回过头去,却什么都没看见。他诧异地道:“岛主……你看见了什么?”

蓬莱岛主若有所思,却道:“哦,没什么!”望着身下拍岸惊涛,喃喃道:“快起风了……起风了……”白无迹不解地望着她。这海上本来随时都有风,怎会“快起风了”?此话何意?蓬莱岛主已重新吹起竹笛。笛声清悠,曲调激越。白无迹此时听来却觉得曲声中似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凉之意。

白无迹道:“这自然已是山之巅,岳之峰。”

“错!”蓬莱岛主道:“练到这个境地还并未至剑术绝顶。因为剑虽无情,人又怎能无情?这世上决无一人能真正做到‘心中无情,四大皆空’!所以追求这一步,有违人之本性。人乃血肉之躯,怎能和冰冷刚硬的剑真正融为一体?那样,岂不少了变化,少了灵气?”

“真正要练成绝世的剑术,恰恰不能心中无情,而要心中有情。这样练出的剑才是活的,才能随机应变,真正收发自如,就似那高空行云,江河流水,每招每式都由心而发,却看不出它倒底是怎样所发?其实真正能无所不在,无孔不入,无坚不摧,令人防不胜防的,不是剑,是情!相思断肠剑法就是这样!一柔一刚,一个缠绵如柔丝,一个迅猛如奔雷,一攻一守,刚柔相济,每一招都无固定招式,可以随心所欲,随意而变动。所以宋问心,你师父、师伯以至于你师弟、师妹他们所练的虽是同一套剑法,使出来却大有差异。”

扬州,萧府。

府中已一片萧条。萧威海已将萧石厚葬,认了萧石的孤女作义女。萧石一死,萧雨飞又生死未卜,府中死气沉沉,已全然没了生气。幸亏由他负责的事多,每日忙个不停,他纵心中忧虑,也根本没有时间悲伤。

这天黄昏,他忙完手头事务,正在书房沉思。蓦地,他怔住——一个瘦高俊逸的白衣少年正从昏黄的庭院外走进来,恍眼看去,似是萧雨飞!莫不真已老眼昏花?他揉揉眼,不敢置信。

白无迹道:“他们若要练成这套剑法,需要多少时间!”

蓬莱岛主道:“这很难说!苦是灵感忽然来了,他们也许在一刹那或是很短的时间内,便能领略到这套剑法的奥妙,反之,纵是十年、二十年也是枉然。要想练成绝世的剑法,不能只重内功和招式,而应看重于是否领悟到了剑法的‘意’。所有的武功乃至于文学、音律都是这样,晓其形却不能悟其意,都不可能成为大方之家。”

她思索了一下,又道:“练剑之人,若练到心中无情,身剑合一的地步,人便是剑,剑便是人,令人防不胜防,在与人交手时,剑未到,他的剑气却已到了,已经摧毁了对手的意志与信心,你以为达到这种境地如何?那神秘人便已练到这一步了。”

蓬莱岛主“哦”了一声,道:“看来,这皇帝年纪虽轻,却是个聪明人哪!”白无迹道:“宋问心和李啸天也这么说。所以,他们要等。一等淮安王失势,二等武林各大门派先清了内贼。萧雨飞虽将从聚雄会得来的卷宗带回,却是无法公布。”

蓬莱岛主皱眉道:“可他的期限已快到了!他若不能公布真相,期限一到,月几圆必会在暗中操纵,挑拨少林寺杀了他为智慧大师抵命。”白无迹道:“这正是宋问心最忧虑之事。不过师妹说了,她自有办法解决。可我问她,她说什么也不肯透露半点。我左思右想,不明白事已至此,她还能有何两全之策?”

蓬莱岛主笑道:“这丫头,也不知有何妙计,竟藏得如此密不透风。但想来她都如此放心,应该的确有应对之策。”白无迹道:“只是,那聚雄山庄的神秘人,武功实在太高,根本无人能敌,就连月几圆与淮安王,已很难对付了……而岛主你老人家,又不愿出手……”

赶回?他的赶回即等于送死!萧威海不知该说什么,一颗心已被无可奈何的痛苦浸透。他现在唯一的希望是花溅泪,因为她曾说过她有两全其美之计。

但她的办法会是什么?如此特殊的情况,她将用怎样一种特殊的方法解决?

这里并非桃源,却胜似桃源;这里似非人间,却是人间。这里也有着同人间一样的酸甜苦辣。蓬莱岛,夜半。海边的一块大礁石上,蓬莱岛主在吹笛。

萧威海道:“这……可是,你若不公布这些材料,你所受的冤屈就无法洗清。而你与少林寺约定的期服已快到了,到时你怎样向天下交代?你若不能说出真相,等待你的便是死路一条!”萧雨飞没有回答,只道:“我们先将这些材料仔细阅过,一一定下对策,将各个被聚雄会渗透的门派暗中清肃——”

萧威海打断他道:“这是自然。可是,那需要一段时间,你的期限已所剩不多,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你,你怎么办?”萧雨飞笑了笑,道:“一人生死事小,自然是以大局为重。”

萧威海神情一震,拍拍儿子的肩,含泪大笑道:“好孩子,好男儿!”

蓬莱岛主望着海天交接外,长长叹息了一声,缓缓道:“该来的时候,她来了;该去的时候,也该让她去!”扶起叶秋烟,从袖中取出一方雪白的丝绢,递于萧雨飞,上面字迹隐隐:“这是她临走时,叫我代她还给你的!”

绢子还很新,很白。正是那春天雨夜,客栈中,他赠与她的那方。上面是那首无名氏的“菩萨蛮”:卿前发尽千般愿,要负且等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如今,绢子仍在,词也仍在,只是多了十六个暗红的字,想是乃用血写成:泪干心死,情灰意绝。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萧雨飞狂呼道:“语儿……”身形猛地纵起,不顾一切地向山下扑去!一腔**已全部化作了焦急与惊疑。他全力追了上去,但,却已晚了!赶到海岸边,白马就在沙滩上,而马上之人已不见。远处,一叶孤舟在茫茫大海上飘**着,已划出很远很远,依稀可见那如血夕阳斜照下的白色人影……

他呆住,痴痴地望着。小舟已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

海风阵阵吹过,吹散了他的头发,浪花卷来,浸没膝盖。一腔热血都似已凝固,数月来的刻骨相思已在刹那间将心撕裂,撕得粉碎,碎成千片万片,而每一片上却仍只刻着那一个人的名字……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余晖照野。白无迹想起蓬莱岛主的话,心中已隐隐预感到了什么。“师妹她收下了狐裘,难道她真要走?萧师弟就这两日便可赴岛,她为何偏要在此时离开?难道她还要避开萧师弟?”他左思右想弄不明白,决心直接去问她。但见花溅泪屋中收拾得干净整洁,有条有理,人却已不见了。他连忙向后山跑去,仍是不见。不由急了,转身又往前山跑去。蓦地,他脚步一缓。

前山山腰上正立着花溅泪。她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宛如一尊玉石雕像,呆呆地望着山脚下,眼中已泛起点点泪光。风是如此之大,她溢出眼角的泪滴还未流下面颊便已被吹干。他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目光往山下望去。只见那一大片无边无际的花海中,远远驶来一匹大白马。那马儿跑得好快,本来还只是一个小白点,转眼便已近了,近了,已可看清马上之人那飞舞的白衫!

花儿大如盘,花高过马头。骑马在这花海中驰骋,是多么惬意,舒心之事!骏马在花海中沉浮,时隐时现,更显得无比矫健。白无迹脸色一变,冲口而出:“啊,是他……他来得好快啊!”一看花溅泪,她整个人都似已痴了。

天色微明,海天之际捧出一轮红日。

花溅泪正在房中临窗抚琴,白无迹走了进来,笑道:“师妹,岛主叫我给你送了件孤裘来,你看漂不漂亮?”是一领银色狐裘,柔滑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点点银光,格外美丽。花溅泪抚摸那银缎子般光滑柔软的狐毛,含笑道:“好是好,只是我并不冷,要它干什么?”

“是啊,我也说你用不着,可是岛主说蓬莱岛虽温暖如春,中原却很冷,已是滴水成冰,你会用得着的。”

白无迹道:“那岛主你呢?你已练到了哪一步?”

蓬莱岛主轻抚着手中的竹笛,目中又闪过一丝萧索之意,神情看上去有说不出的寂寞,似乎胸中有万千感慨,缓缓道:“剑,主凶!五十年前我就已不再用剑。”

白无迹凝视着她,她似乎有什么心事与隐衷。曲高和寡,每个绝顶的高手都摆脱不了寂寞。蓬莱岛主看上去正有一种说不出的寂寞,莫非就是因为她独自一人站在了最高峰?白无迹又将目光移向她那双握着竹笛的手。这双手已多年未曾用剑,看上却依然是那么稳定而有力。这双手若是重新拿起相思断肠剑,是否能胜过那神秘人?而这双手的主人为何不愿再入中原?她因何立下如此毒誓?他想了想,道:“岛主……萧师弟也许明天下午便可到这里了。”

那少年叫道:“爹!”果然是萧雨飞。

萧威海呆呆地望着他,他已快认不出他了。眼前这瘦骨嶙峋、似乎风一吹就会倒的沉默的少年人,难道就是以前那精灵跳脱、充满勃勃生机的儿子?他早已料到儿子经过此番劫难必有所改变,却未料竟会变得如此厉害。回过神来,叫道:“飘儿!”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日思夜念,自以为从此再不能相见,没想到他竟突然平安归来,惊喜交集,双眼顿时湿了。他握住儿子瘦削冰凉的手,心中一阵酸楚:“孩子,你受苦了!”

萧雨飞微笑道:“没什么,都已经过去了。爹,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将手中提的一大包东西放在桌上解开,里面包的正是那厚厚的几大叠卷宗。笑道:“有了这些,聚雄会的情况,咱们就了若指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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