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烟萝凑得更近一些,声音极低,见冯宽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两步,脸上露出诡异笑容。
努力平复心情,冯宽微闭上眼,再睁开时,笑着指向门外:
“陛下不交,就只能让他自己过来了!”
“倘若死的人里面,没有你的所谓师姐,他是不是就可以继续活着?
或者……至少你不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我的面前,美其名曰要伸张正义?”
沉默良久,冯宽微微低下头去:
据我所知,你和杨姑娘的婚期还早,也不急这一时呀。”赵烟萝不急不躁,笑道。
“君子有言,两月为期。来这里花了二十二天,等潇潇婚礼结束,刚好一个月,回去稍慢一些,恐怕就要迟到了。
我的家在大宋,很多人等我回去,多耽误一天,回去的日子就艰难一分,陛下孤家寡人多年,自然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他们……还好吗?”沉默一会,赵烟萝眼神稍黯,低声问道。
“都在他们应该呆的地方,过的不算坏。”
说完,冯宽笑容一敛,站起身来,望着赵烟萝双眼,一脸认真道:
“我去,那狗日的现在混得可以啊。大人您隔壁院子还有房间吧,哪天我也搬过去。”
“找打是吧?出去出去,这里憋得慌,找个好地方喝酒吃肉,晚上我表妹她们要来,我先去眯一会。”
“得嘞!”
“哈哈,那是自然,办完事我回趟山,帮你多带几份礼物过去!”
目送赵小丁一行离去,回到暗厅中,看着喜不自胜给自己倒茶的龙景,冯宽苦笑道:
“没想到,居然能这么顺利,潘大人他们,真不容易啊……”
回到驿馆,看着李顺被军部武者挑了手筋脚筋、上了手链脚链关进暗室之后,冯宽才松了一口气。
“师兄……这次你立了大功,不多休息两天再走?”冯宽拍了拍赵小丁肩膀,笑道。
“哪里哪里……不过传了几句话而已,最后还是靠子虚你的硬本事。
“多谢陛下款待,说是意外,实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人在坐,天在看,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哎,我说这人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潘岳潘大人么?
呵呵……在这里混得不错嘛。这人我就带走了,没问题吧?”
最近几年,每每夜梦冤魂索命,心惊神恐……实在……比死还难受。今日伏罪于此,只愿烈火焚身,早日……下到阿鼻地狱,赎完一生罪孽。”
断断续续地说完之后,行尸走肉般的李顺直接昏了过去,殿门外聚集而来的众人面面相觑。
潘岳率先过来,在门外跪下,“如此贼人隐藏宫中时久,臣竟然不觉不察分毫,让陛下受惊,失职罪过至极,还请陛下责罚!”
赵烟萝摇摇头,见冯宽毫不避讳地在自己跟前将那两盘也吃了个干净,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可直到冯宽重新回到座位,也没能说出口。
宫女进来迅速收拾干净,给冯宽擦完手脸漱完口,换上果盘、香茶,又出了殿门。
“多谢陛下款待。”冯宽呷了口香茶,朝另一端的赵烟萝拱手笑道。
说完,门外忽然一阵骚乱,宫女们尖叫连连。
赵烟萝面色一变,正要呼喊,却忽然听到门外熟悉的声音:
“贱民李顺……拜见陛下……拜见冯大人,我罪孽深重,曾在宋国蜀地犯下滔天罪行,后来又欺骗陛下多年,实在罪不可赦……
“我不是圣人,管不了天下事,坦白讲,这里面当然有我的一份私心。
可你作为一国君主,在众人眼皮底下要包庇一位十恶不赦之人,同样是自私,你,比我自私的更加恶臭!”
“若是我……就是不交呢?”
赵烟萝沉默一会,忽道:“倘若我现在就宣布退位,从此再不现世,你会答应放过他吗?”
“不好意思,这不是一码事,杀人偿命,谋逆必诛!”
赵烟萝轻笑几声,起身缓缓走到冯宽跟前,死死盯着他双眼,问道:
“如今你是西夏国主,自然有能力玩一些把戏,可我没兴趣,也没工夫陪你们玩。
来这里,我主要就一个目的。明晚之前,陛下若能将那人交给我,大家相安无事,参加完潇潇婚礼我便立马回去。”
“不过枯木死灰而已,何必为他费口舌。西夏国异域风光,冯大哥就不想留下,多体验一番?
“一入军部,死生事小,节义事大。大人您能体会到兄弟们的难处,已经是我等的荣幸了!”
“得得得……我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等回了京城,你替大家伙去找王全,多领一份心意。”
这趟路我已经走过几遍,比你们早到三天,
我已经休息好了,早些带他去祭奠师姐,也好早些了却这桩心事。而且……这里终究不是大宋,我总觉得……不安心。”
“好吧……那咱们年底,京城再聚,到时我成亲,你可千万别不来!”
潘岳脸涨得通红,看向赵烟萝,见她轻哼一声,转身直接走了,忙站起身来,看向一边的侍卫,恼道:
“愣着干什么,想让冯大人自己搬吗?”
“是是是……”
侍卫宫女们也纷纷跪下,赵烟萝打开殿门,冷然笑道:
“潘大人劳苦功高,不必自责。这事……只是个意外,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吾累了,诸位都退下吧。”
冯宽从殿内出来,向赵烟萝抱拳笑道:
赵烟萝悠悠道:
“三年不见,冯大哥成了仙人,当了大官,却好像,还是和从前一样。”
“仙人是别人叫的,大官是陛下您的兄长父亲赏的,跟我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