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杏儿将那包金子拿过来,郑重地说:
“冯公子,如此大礼,我们不能收。海哥出门之前交代过,让我一定要还给你!”
“这事……嫂子你就不要再说了。有句什么话来着,对了,久病床前无孝子,亲兄弟要明算账……呃……好像有些乱七八糟。反正……差不多就那意思吧!”
“冯公子,饭菜正热乎,一起吃点吧?”
晚上安顿好冯宽之后,杏儿上来二楼,移灯过来一看,发现他给谭文海的竟是一把金錁子,略略掂量一下,足有五六两重……
因为这个,两人一整晚都没怎么睡,一直商量着等冯宽醒来之后,想个什么理由再还给他才好。
冯宽欢喜道:
“一会先吃东西,我带你去找大夫看看。等过段时间,你就可以下地走路啦!”
小童拼命点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一会泡完热水澡出来,见小童手脸干净,穿着新衣,正安稳地躺在温暖的**,冯宽暖心一笑,将他往里边挪了挪,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很快也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冯宽睁开眼,见那小童也正抿唇看着自己,莫名地觉得有些尴尬,忙坐起身来,柔声问道:
“小弟弟,你还记得我吗?”
用力甩了甩肩膀,也不回头,胡小婵带着几分火气回道:
“不行!我也是大清早,从南边赶过来的!”
又等一会,前面不少人耐不住性子离开,冯宽终于才进到了医馆院子里面。
见小夜昏昏欲睡,冯宽心里着急,发现排在自己前面的,是个年轻小姑娘之后,便忍不住提议说:
“那个……这位美女你好,我弟弟得了重病,从北边大清早赶过来的,你看能不能……”
冯宽点点头,道了声谢。
第二天,冯宽起了个早,去北市附近雇了辆马车,到了嘉善坊。
又问了一路,七弯八拐地到了一巷角处,远远便看到一块招牌,上面写着“百草堂”三个大字,门外排着长长的队,心想便是这里了。
“冯公子这是哪里话,不是够不够,而是……实在是给的太多了,这……”
“行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嫂子你就先收下吧,我们还不知道要住多久呢,以后还会经常麻烦你们!
哦对了,这附近哪里有好大夫?最好……是精通接骨疗伤之类的……”
谭文海反应过来,一开始怎么也不肯要,一时推辞不下,也只好暂且接过:
“冯兄弟,那屋子您一直住着就行,小孩子您也放心,过几天李妈妈回来,我会让她好好照料。杏儿有时候,也可以帮忙……”
“嗯,这会很晚了,就不打扰你了!”
一边给小夜喂汤饭,冯宽一边笑道:
“这钱啊,你们一定要收下才行,你们不收,我们哪里能住得安稳呢?你这样拒绝,我还担心……会不会是给的不够呢。放心吧嫂子,实在不够,等过些天我找上活,领上工钱之后,一定会补上!”
听他一口一个嫂子的叫,杏儿不禁脸热:
可这一等,又等到了天黑……这会听到他屋里有了动静,杏儿便赶紧过来问话。
“好嘞,一会就来!”
冯宽回完话,换上谭文海之前给他准备的新衣,洗漱完毕,又给小夜擦了擦身子,换了干净衣裳,抱着他去了客栈厅堂。
“对了,我叫冯宽。你……嗯……咱们是晚上相遇的,不如,我就暂且叫你小夜吧,如何?”
冯宽给他擦了擦脸,笑道:“等治好了你的病,到时你再把名字说给我听!”
小夜略略犹豫一下,很快又点头。这时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童微微摇头。
“呃……差点忘了,那个时候,你还蒙着眼呢!昨晚说要给你买糖葫芦吃的那个人,就是我。”
小童连忙眨了眨眼睛。
胡不医那里忽然遇到了小儿疑难杂症,一时没得解决办法。他自己面子上过不去,便让胡小婵过来问询,顺便看看这突然冒出来的钱大夫,是真有本事还是徒有虚名。
胡小婵裹着裘衣,戴着皮帽,特意起了早过来,谁成想还是要排队。
忍着性子站了一会,被身后的陌生人拍了拍肩膀,还被暗示要插队到自己前面去,顿时便有些恼火不舒服。
昨天晚上,冯宽特意做了个小布篓,刚好可以将小夜装在里面背上。
排了一会,队伍行动缓慢,冯宽一时无聊,便跟前面的人闲聊起来。
可说来说去,最后又统统绕回到生病的主题,或纠缠不休,或声泪俱下,冯宽哀叹摇头,又只好沉默起来。
杏儿认真想了想,回道:
“这附近倒是没有什么有名的大夫,不过最近,听说南边嘉善坊倒是有个圣手,治小儿病颇为得心应手,姓钱。
你可以带他去那边看看,不过现在天色已晚,最好是明天再去。”
“让杏儿送你过去,一会让她烧些热水,端个暖炉子过去,冯兄弟好好歇息。明儿再让她烧几个好菜,杏儿别的不说,手艺还算过得去的。”
“谭大哥真是有福气啊,谢啦,我先下去。”
冯宽起身一笑,跟着杏儿又去了之前的院子。进到里院左边的厢房,看着还在原处没动的浴桶,不禁恍惚又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