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他方才未曾出刀格挡那松峰山青涩少女三剑的缘由,这一弹指便支离破碎的刀那时已经不起再次兵刃相击,齐苩锻打功夫在周敢当看来已经不逊于当世几位兵器铸造名家多少,只可惜华亭县内所能弄来的铁料材质都不算上乘,加之何易悬翦配剑却是坚韧犀利,不然寻常兵刃被他同击一处至多十余刀便要断折,哪里须得他耗竭浑身气力最后一刀方能断剑。
周氏武馆弟子三十余人无人战死,伤者却颇多足占半数,好在周氏武馆弟子入山林前都曾添购给养,其中便包括数目可观的伤药,剑创这类皮肉伤势处置于他们而言都信手拈来,上好伤药裹好伤,将息两旬日子便好。
众人中唯有魏长磐伤势相对棘手,卢子赣的剑形制与其余松峰山内山弟子不同,费来好些功夫才堪堪止住流血的他被近旁一名周氏武馆弟子帮着在裹伤布料上打了个结子,而后走到周敢当近旁,犹豫良久方才要开口为方才不敌卢子赣辩说两句,却被周敢当噎了回去。
说罢重新结阵的周氏武馆诸弟子便从中让出一条通路来,听得周敢当言语后几近被气出内伤的卢子赣也只得强行压下出剑欲望,在与周敢当擦肩而过时沉声道:“阁下还是未曾告知尊姓大名,山水有相逢,他日若见时,也好有个称呼。”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渔鄞郡游鱼门俞观海是也。”
见周敢当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卢子赣脚下一踉跄,最后还是心有不甘打消了与周敢当再交手一二的念头,与其余同门一道继续循迹追赶烟雨楼余孽,何易尸身也被其中一人扛起而走,周氏武馆众人在周敢当示意下也未曾拦阻。
周敢当微眯双眼。
他不得不信。
对于周氏武馆弟子深浅他最是清楚不过,若要说是彻底将这些松峰山内山弟子拦阻于此,那余下弟子也须得悉数赶来还差不离,就凭现在这三十人,能做到此时这般他已经颇为满意,真要与这些武道境界多与他相去不远甚至伯仲之间的松峰弟子死战到底,周氏武馆弟子多半真如这貌不惊人的松峰山弟子所言要被尽斩于此。
江湖上与人对敌,岂能次次都希冀着遇上与逊于自己或不相上下的敌手?遇弱当强,遇强更当强,武道境界是死的,可武夫是活的,你若要是应对不下眼前强敌,岂不是害了那些还不如你的弟兄。
上阵皆兄弟。
江湖子弟若身死,死后自当由同门收敛尸骨,带回师门。
“拖延了这般久的光景,那些个烟雨楼子弟若要是还未能走脱,那也怪不得我了。”
周敢当打量自己手中遍布裂痕的佩刀时轻轻伸指一弹,众目睽睽之下这柄刀就成了数十铁片坠地,空留刀柄在周敢当手中。
假使与周敢当为敌那厮为他刀势压制时能甘愿受些皮肉伤势来破局,那亦无多少应对之策的周敢当多半也只得与他斡旋下去,哪怕是让在旁那显然没有多少临敌经验的青涩少女早些来助阵,那也绝无可能被逼到步入死局的境地。
只可惜生死相搏,何来事后推演时的那许多如果。
“既然这位小哥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凭松峰山在江州江湖地位,咱在拦阻下去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周敢当招呼周氏武馆弟子道,“这些位松峰山大爷们要去追剿烟雨楼余孽了啊!先前动刀动剑的都是误会,咱们改日再去松峰山去拜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