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自然管不了这么多,之所以会问也只是因为好奇罢了。说起乌龟这种东西,她幼时也曾养过,还是从西王母那瑶池里偷出来的。正因为养过,她才更觉奇怪,不明白玄溟怎会喜欢乌龟这等傻乎乎的动物。
当然,她也不打算继续去问,反正玄溟这厮总这么阴阳怪气,人家不主动去找她晦气,她也没必要自己凑上去。
日子就这般平平淡淡地过下去,阿雪脸上的疤痕越来越淡,在其脸上疤痕完全消失、脸光洁如初之际,玄溟恰好收到一封来自昆仑山的邀请函。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阿雪即刻睁开了眼,忙摇头道:“不不不。”
她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隐隐瞧见水潭中有乌龟在缓慢划行,于是她“咦”了一声,俯身趴在水面张望:“原来你这水潭里养了这么多的乌龟。”说着又觉奇怪,“可是,你为何要养这么多乌龟呢?莫非是喜欢喝王八汤?”
“我就是喜欢。”玄溟没好气地道,“莫非你有意见?”
阿雪不明白在大殿中讲道与在水潭间讲道有何区别,于是就问:“师尊,您为何总带我来这里讲道?”
玄溟像是翻白眼翻上了瘾,冷哼一声,道:“为师喜欢。”
“好吧。”阿雪莫名觉得这当真是个简短却又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
做早课时,阿雪笑嘻嘻地去向玄溟道谢。
人多的时候,玄溟总是板着张讨债脸,很是无所谓地道:“算不上稀罕货,随手翻出来的罢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聆兮神君不禁抬头瞥了眼,若没记错,那东西可是师尊当初连夜从西王母那儿取来的,稀罕到连西王母都不大情愿拱手送人,四海八荒统共也就那么两三盒。
瑾年亦不甘示弱地反驳:“哟?夸一声还能上房揭瓦了?”
两人还要接着斗下去,却见不远处花丛抖动,一抹煞是惹眼的素白就这般不期然地撞入众人眼帘。
请柬被阿雪妥帖收好,又有几位仙娥分别托着盛放了衣饰及胭脂水粉的托盘放置在阿雪梳妆台上。
眼见那些仙娥纷纷躬身退去,一直服侍阿雪的那位青衣仙娥方才道:“帝君对仙子可真上心。”
这话听来并无任何不妥,阿雪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旋即又想,师父对徒弟好乃是天经地义的事,便只是微微一笑,并未正面去接那位仙娥的话,任凭她折腾自己。
夜幕降临,烛火摇曳,褪尽衣衫的阿雪像条水蛇似的贴着光滑的石壁一路滑到浴池底,以七七四十九味香料煎成的浅褐色浴汤瞬间将其淹没,清浅的波纹在其肩胛骨的位置轻轻晃,无端引人遐想。
当水波晃至第十三次的时候,阿雪终于发出一声喟叹。
与此同时,浴池外传来一阵清脆叩门声,原来是有仙娥奉玄溟之命给阿雪送药膏来了。
得知这消息的时候,阿雪正趴在菱花水镜前细细端视自己的脸。
手托请柬的仙娥耐着性子与其解释。
原来昆仑山上有位上神娶妻,特意差人送请柬宴请玄溟师徒五人。
阿雪即便是有意见也只能说没意见,赶紧摇头,摇完头又忍不住地点头,打量玄溟几眼,目光再落至那群傻头傻脑的乌龟身上,道:“徒儿愚钝,还是不明白,师尊为何会喜欢乌龟?”
瞧见玄溟面色不对,阿雪只得又解释道:“徒儿的意思是,如师尊这般风姿的当只能以芝兰玉树来相配……”
玄溟却死活不肯松口,又冷哼一声:“本座就是喜欢,你又当如何?”
这次听道阿雪难得没睡着,打起精神认真去听,倒也听出了些趣味来。
玄溟讲完今日这一章,她还有些意犹未尽地盘腿坐在原地冥想。
然后就听到玄溟明显在调侃的声音:“还不走,难不成又想去我那儿蹭饭?”
阿雪知道玄溟刀子嘴豆腐心,当下也没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地笑。
直至阿雪的三位师兄纷纷退出大殿,玄溟方才起身,朝阿雪翻了个白眼。
阿雪今日心情格外好,连带玄溟的这个白眼,她都觉得顺眼至极,随后她又被拖去昨日听道的那处水潭。
凭良心来说,阿雪当真生了副顶好的皮囊。
从前与微醺在一起疯惯了,从未好好收拾过自己,而今被人这般细细收拾装扮,简直是惊掉了一屋人的眼珠子。连向来对其不屑的瑾年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直嚷嚷着:“你也能这般好看!莫不是扒了谁的皮穿在身上了?”
阿雪一个白眼翻过去:“老娘天生丽质,从前你只是瞎而已!”
阿雪很是意外地挑起了眉,那仙娥盈盈一福身,笑靥如花:“此药乃是帝君特意从西王母那儿讨来的,是件相当了不得的好东西,堪称祛疤养颜圣物。”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阿雪今日可谓是既吃了玄溟的又拿了玄溟的,再有怨怼也消了大半。她擦净身子后,乐滋滋地将药膏挖出,均匀涂抹在受伤的脸上。
不知真是此次药有奇效还是阿雪总在挂念这件事,翌日起床照镜子,竟真觉得自己脸上的疤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