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归晚面色顿时煞白一片……
听笙表情不变,倔强地站在原地,静静地望向林归晚:“我倒是情愿依旧待在那个小镇,夏日可采莲摸鱼,冬日与爹娘一同围着火炉灌腊肠……”
林归晚像是突然泄了气,变得不知该如何去接听笙的话。
一盏茶的工夫后,林归晚独自提灯抵达橘园。那座原本专属于阿雪的八角凉亭中赫然坐着个鹅黄衫裙的女子,正是险些丧命阿雪之手的枯月。
换作寻常,林归晚压根就不会关注听笙究竟是不是与阿雪一同回来。这话才落下,听笙便皱起了眉,神色冷峻地说:“阿雪已经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最后几个字甚至还在他舌尖打转,林归晚便腾地起身,再也绷不住,面色大变:“你说什么?”
相比较林归晚的花容失色,听笙倒是一派从容淡定,嘴角一弯,扬起个嘲讽的弧度:“阿姐您为何这般紧张呢?”
这一生也不知何时还能再见。
听笙回到林府时正值亥时三刻。
银月高悬天际,花厅内灯火通明,不断跳跃的烛光映照在林归晚脸上,越发显得她神色莫名。
据听笙所说,阿雪昏迷了整整三日才醒来,在此期间,她的衣物皆被换洗,就连养魂木都被人从她掌心掏出放在枕边。
林归晚若真替枯月做事,那么阿雪所昏迷的那三日枯月指不定来探望过,她之所以没在那时候拿走养魂木,选择在阿雪伤养好大半的时刻出手也甚是符合她的性子。
枯月不会在阿雪痊愈之时出手,也不会在阿雪毫无抵抗力、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出击,而今动手自然是最好时机,既有七成以上的胜算,又能酣畅淋漓地羞辱阿雪,岂不快哉?
此时的她正借着月光,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手中的半截养魂木,直至林归晚靠近八角凉亭方才掀起眼皮子。
枯月神色如常,并无半分凶煞之气,偏生就让穿得严严实实的林归晚打了个冷战,她忙不迭地俯身行礼,一迭声地说:“家弟尚且年幼,还望仙子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枯月忽而弯唇一笑,眼神却冰冷:“你家阿弟可不是寻常人,我又岂敢去怪罪他?既然如此,不若由你来抵罪?唔,这次拿你那小情郎来开刀如何?”
林归晚微微仰头,双眼直视身高已然超越自己的听笙,面露愠色:“你究竟知道了什么,又对她说了什么?”
听笙却像是不曾听到她的话一般,嘴角依旧挂着那若有似无的讥讽笑意:“不论如何,她都是听笙的救命恩人,听笙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阿姐您算计。”
林归晚气极反笑,一巴掌甩在听笙脸上:“算计?嗬,你头上的簪、身上的衣、足下踩着的地,哪样不是我步步为营算计来的?”
一路被何管家领来此处的听笙甫一入门便觉心跳漏了一拍,此刻的林归晚正低头拨弄着琉璃杯盏里的片片碧青茶叶。光是闻着茶香,听笙就能辨出是数月前大理国使者献给当今天子的贡茶,听闻这茶叶极其金贵,大理国使者统共也就带来了十斤,却足有一斤之多,落到了林归晚手中。
唯有贵宾来访,林归晚才舍得拿出此茶招待,而此时花厅内空空如也,唯有林归晚一人孤零零地坐在那儿品茶,此情此景,着实令人费解。
直至听笙落座,林归晚方才抬起头来,一开口却是道:“今晚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
阿雪不曾害怕枯月,仅仅是畏惧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罢了。
阿雪离开了,甚至连告别的心思都没有。
听笙望着阿雪消失的方向悠悠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