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梅取出白绡拂过眼眸,绣帕上以细密针脚纹着一剪寒梅,她口鼻中渗出的鲜红,斑斑点点滴落其上。
白落梅紧握住叶裳的手,失魂落魄中鼻尖抵着叶裳的面颊:“答应娘,立刻回到藏剑山庄和云想衣断了这段孽缘,永远忘记这个女人。”
叶裳察觉到白落梅话中含有深意,不禁问道:“娘,她是我最心爱的女人,为什么我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不可以决定?”
“娘,我已经无法离去了。”叶裳望着落叶飘进泥土后他迷离的眸中突然如火如荼:“我就要有一个家了,今天晚上我就要和云想衣成亲了,藏剑山庄大喜,广邀的武林宾客已经来了,而现在已近黄昏,婚礼就快要开始了。娘以后你别再来找我了,我只想永远没有痛苦的活着,不想再理会你所谓的身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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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落梅的瞳孔猛然收缩,她觉得体内仿佛有一根针在游弋,将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刺地血流如注,顿时喉头一甜吐出鲜红。
叶裳诘问道:“我很想知道我爹究竟是谁?我师父云子安当年又为何要从你手中把我抢走呢?我究竟为什么会留在藏剑山庄呢?”
连珠炮似的问题之后,白落梅拢紧了叶裳,她用额头抵着叶裳的脸颊:“裳儿,不清不楚对于你来说才是最大的保护,娘已经将这殁剑诀的第一式传授给你,虽然你只会这一招,可是它极大了提高了你用剑的敏捷和身法的灵巧,相信娘你的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娘希望你和我一起走,离开藏剑这个是非之地,永远别再回来了。”白落梅面颊滚烫,因为激动她握紧了叶裳的手,眼神决绝。
叶裳挣脱开拈起一片枯黄的落叶道:“娘,我相信你是我娘,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不是一片木叶,可以随风飘洒自由地活。我是一粒种子,已经植根在了藏剑的土地里,离开了这里,我所有的生活都没有了。”
叶裳心头一凛:“这些你怎么会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因为我就是你娘啊。”白落梅绞着双手梨花带雨,“我苦苦寻觅了许久,最终才发现你就在藏剑山庄里。”
她指了指叶裳的脖颈,其上的银质长命锁通体濯亮,流苏成穗。中央的树桠纹饰枝节虬曲,以红宝石镶嵌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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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裳痛苦的面容微敛,下意识地颔首以对。“叶裳,叶裳,叶裳……”后山中响起了几名女子呼喊的声音。
“娘,你快走吧,庄内的人来找我了,我必须得回去了。”叶裳望了望,竹林中几名锦衣华服的女弟子现出身来。
“永远不要忘了我刚才说的话,斩断这段孽缘,否则你会生不如死,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白落梅离去的背影里字字穿心。
叶裳正色道:“师父你说吧。”
铜面人摘下了铜面具,酸楚的神色里泪光涟涟:“裳儿,其实你是我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被云子安夺走了,我是烟雨楼宗主白落梅。”
叶裳一个踉跄,他觉得这一切更像是梦境般虚假,自己身体里万千情愫混乱游走:“你是白落梅,我们藏剑山庄不共戴天的仇人,许多师兄师弟死在你们手里。你怎么可能是我娘呢?“他横剑相向,眉宇间满是敌意:“你觉得纯靠蛊惑,我就会轻而易举地背叛师门了吗?”
两个巴掌接连掴在叶裳的脸颊上。白落梅长铗横颈,语气决绝道:“裳儿,如果你不能和云想衣一刀了断,娘我就会自刎在你面前。铺天盖地的烟雨楼杀手之后会进入藏剑山庄,将云想衣杀死在新房里。”
叶裳蹲在地上,垂着头半是抑郁,半是躁狂:“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逼迫我,逼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所有事我都不想做,为什么我就不能为自己活一天呢?我只想简单幸福地活着,难道这也有错吗?”他的头深深地埋进了怀里。
“裳儿,你必须挥剑斩情丝,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地把命运踩在脚下,而不是被命运玩弄。这点娘必须强迫你做到。”白落梅扶起叶裳正色道:“身为我白落梅的孩子,在这危如累卵的武林中,你能做到的只有坚强。”
“娘,你怎么了?”叶裳急忙扶起白落梅,“娘,是不是气逆丹田了?”
白落梅拔出长剑,盛怒下她的心绞痛,她放声疾呼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难道真的是个畜生吗?你究竟还有没有一点点人性?难道你毁了自己和我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要毁了裳儿的人生呢?”白落梅再也抑制不了心底的悲伤,跪倒在地痛哭起来。
“娘,我爹他究竟是谁?我的人生究竟怎么错了?”叶裳追问道。
白落梅的泪水夺眶而出:“裳儿,你的人生绝不应该是这样的,和娘回烟雨楼吧。娘一定遍访名医,治好你没有真力的怪病。娘贵为烟雨楼宗主,千名杀手和万贯家财都为娘所有,你若随我回到烟雨楼,定然锦衣玉食,通晓各派武功。”
“娘,你身为我的母亲,真的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裳儿,你难道真的想继续留在藏剑山庄?”白落梅轻整云鬓掩去泪容,“你可以离开藏剑山庄和娘回烟雨楼的。”
“这个长命锁是你一岁时的礼物,没想到你现在还戴着它。”
“那么我爹究竟是谁?我为什么一出生就被与你分开了呢?”叶裳将剑收入鞘中,继而问道:“这些你能解释清楚吗?”
白落梅将叶裳拥入怀中,摩挲着他的面颊:“孩子,有些事情娘现在不可以告诉你,这是为了你好,因为殁是个不可破除的秘密,一旦真正打开江湖将永无宁日。”
叶裳望着夕阳里随风倾倒的竹叶,掩面长嗟。“裳师兄你原来在这呢。师娘在庄内都快急疯了,快和我们回去吧,飞宇师兄去请师父出关了,婚礼马上就开始了。”笑靥如花的女弟子拍了拍叶裳的肩膀:“今天可是师兄你大喜的日子,想衣师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这一天了。”随着女弟子小鹿般的步伐,叶裳在山道上疾速穿行,他的心里却满是愁苦,断情已经让他苦不堪言了,而这份心里的痛仅仅是一部分,随之而来的他还要面对一个自己身上的秘密,一个隐藏在师门内绝对不能说的秘密,它攸关着耻辱和名誉:我究竟该怎么活诶?我还能正常地活下去吗?为什么这个世界不发生点改变,让我能活得轻松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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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裳的思绪在脑中激**,身影渐渐没入山麓间。
细密的鱼尾纹上愁苦暗生,白落梅秀指捏住剑锋鲜血淋漓:“娘知道你这些年在藏剑山庄受尽了屈辱,娘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如此狠心的对你,让你在藏剑一点地位都没有。可是娘实在是没有办法,两年前娘才得以重新站起来,打听到你的下落后我就来找你了,我戴上青铜面具日夜陪你练剑修行,都是为了今日的母子相认。”
“够了,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是我娘?我在藏剑山庄长大,怎么可能凭你的几句谎言就相信呢?”叶裳厉声道。
“你的后背上有一道疤痕,那是你小时候留下的剑伤,你的生日是癸丑年腊月初八,你师父云子安当年告诉你名字来由说是出生正值秋雨连绵之时,黄叶拂至你身上,故名叶裳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