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旬猛地一个激灵,差点从树上跌下,又听风滚草讥笑道:“不过是抓住了一条狐狸。”
“三尾灵狐是他娘子,他定会去救,仙界早设好了圈套,你说他还能跑得了吗?”
两个小妖起了争执,絮絮叨叨着跑远了去,月初旬一怔,翻身而下。
末了,两人起了争执,灵芝娃娃晃了晃圆滚滚脑袋,撇嘴:“魔界二公子九夜玲珑有断袖之癖。”
风滚草浑身一哆嗦,奇道:“你怎地知晓?”
灵芝神气道:“真笨,二公子一千多年未曾近过女色,不是断袖是什么?”
月初旬将头贴在华君离肩上,忽觉心跳加快,扭头望去,身后白茫茫一片,何曾有半个人影?
直至两人行的远了,山顶雪地忽地现出一个男子,一身白衣,随风起伏,脸色苍白的微咳了几声,望着渐行渐远的一男一女,眸底溢着从未有过的悲恸,比多年之前凝望了雪渊之地的两人,更为凄楚。
月初旬又心安理得的在山洞养起了伤,章老大思虑了几番,终究觉得上次‘山顶论剑’存有蹊跷,月初旬拒不承认,又怕再伤了她,心生忧虑,也便不再嚷嚷着比试报仇之话,只道:“风老头定要给我个说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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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为了救出红衣,抑或从魔人手中解救仙门子弟,他,定会前往。
若九夜玲珑所言当真,云伤必定会吃了暗亏,可堂堂魔界二公子,特特前来通告她一声,又藏了何种心思?
月初旬左思右想,忽地起身,定定道:“若果,若果我没能返回,便当为你兄弟偿了血债,无论是谁做了手脚,你便莫要再去寻了他们吧。”
一身玄色青袍,眉眼冰冷,浑身散着寒气,融入这一山冰雪之中,竟是觉得这位冷酷无情的妖王也并不如先前觉得那么冰冷了。
原来,果真有人在凝望了山顶处,处心积虑引出的,却并不是那个男子。
月初旬眉眼一垂,眸底黯了一黯,忽又抬头道:“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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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老大的眼眸再冰冷亦抵不过那双锐利冰刃,再温暖亦抵不过那簇火焰,她并非不知,却不愿提及。
又何必提及。
月初旬似笑非笑:“我同云公子,并不熟识。”说着,纵身飞跃而去。
是夜,章老大独自抱了一坛酒返回,月初旬奇道:“火珥?”
章老大嗫嚅了半晌,终于道:“火珥在返回途中遇见了一位白衣公子,撇下我和那公子跑了。”
从始至终,鬼影飘忽般出现在她身边的,唇角噙了六瓣玉簪花的主人,竟是魔界二公子九夜玲珑。
九夜玲珑又是一僵,眼见泣玉神色复杂,默不作声将其屏退,又凑近了月初旬,打量许久,笑道:“相比男人,我更喜欢姑娘这样的美人。”
他在她面前,从来不曾自称“本公子”。
泣玉急急步至他面前,跪下。
黑影人道:“你这是作甚,本公子说的可是真心话。”
泣玉有多少年没笑过了,他记不清,好似自她不再开口那日,她便没了笑。
“哦?说来听听。”黑影似乎极有兴趣。
风滚草忙道:“我们说魔界二公子一千多年不近女色,定是有断袖之癖。”
缥缈黑影猛地一僵,忽地前倾,隐约露出一含笑薄唇,唇角抽了一抽,咬牙切齿道:“谁告诉你们的?”
章老大瞪她一眼,道:“真没用。”扔了箭竹转身便走。
月初旬已是出了一身虚汗,本欲点了止血穴,手伸到一半,硬生生停住,任凭伤口染红衣衫,染红脚下白雪。
鲜血,流了一路。
北灵山山脚下,风滚草和灵芝娃娃行的正欢,忽被人拦了去路,黑影缥缈中,一人慵懒笑道:“任务完成了?”
两人嘻嘻笑着点一点头,道:“都是按公子交代所说,一字不落。”
顿了顿,又道:“我们怕那姑娘不相信,以为我们胡诌,便又多讲了两句。”
风滚草连连点头称是。
月初旬唇角笑意更浓:果真八卦无界限。
忽又听灵芝提高了嗓门,道:“听说最近清凉山抓住了那个弑杀师父的恶贼云伤。”
一人一妖一兽挤在这个小山洞,日子并不显沉闷,华君离偶尔‘路过’此地,有时同月初旬讲两句话,大部分时候独自立在洞外,拈了七星玉笛,吹上一曲,吹完即走。
眼见已是暖春三月,月初旬日日斜倚在洞口那棵高树枝桠上晒太阳,这日,火珥驮了章老大下山买酒喝,月初旬正躺的慵懒,忽有一个精瘦的风滚草和一个胖胖的灵芝小妖停歇在洞口,聊些六界八卦,说些风流逸闻。
大至妖界浮华殿护法川木通喜欢竹沥护法,魔界大公子因面丑曾吓疯了某位小魔女,人间帝王将相后宫之争,小到谁谁丢了一只鸡被河东狮吼的娘子骂了三条街,豆腐西施果真被人吃了豆腐,月初旬懒洋洋的倚在那里,兀自勾唇浅笑。
“得罪。”
华君离一手揽了她腰,将她抱进怀中,飞身而去。
他的胸膛……似是比人热乎许多,滚烫烫的,并无不适。
顿了一顿,又道:“你修为不够。”说着,抬脚出了山洞。
若是北宫沐风,章老大断不是他对手,若是水沉烟,北宫沐风定会护她,无论是谁,皆不愿他同他们纠缠。
章老大怔了许久,姜黄脸色忽地溢了一层光彩,继而又轻叹一声,倏忽间化为原麝原形,蹦跶着出了洞。
如今,仙界生擒了红衣,清半夏带了一众弟子欲将其押往清凉山,以诱出云伤,岂料半路遭遇魔界偷袭,红衣和清凉山弟子皆被困在断魂涯,损失惨重。
九夜玲珑道,断魂涯上所聚集的魔兵不过尔尔,宵小喽罗岂可能困住清半夏等人?
一切,不过是清凉山所设阴谋,只为擒了云伤。
月初旬猛地灌下一大口酒,愤愤道:“见色忘义的畜生。”
却是再也不能入眠,辗转反侧之际,忽听岩石后章老大嘀咕道:“姑娘睡那七日七夜,除却妖王来偷偷瞧过姑娘,那位白衣公子,亦曾来过。”
月初旬冷冷道:“要你多嘴。”
月初旬“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二公子的审美,果真独特。”
九夜玲珑轻叹一口气,又听月初旬冷了声音道:“二公子处心积虑让我知晓此事,不知藏有何阴谋?”
他懒懒一笑,沉吟半晌,道:“我不过是为了姑娘着想,通知姑娘见他最后一面。”
泣玉起身,忽觉异动,素手一翻,一股黑烟自掌心抽离而出,直直朝身后袭去。黑影人一叹,犀利之气忽地阻了泣玉掌心黑烟,闲闲道:“那两个小妖果真不可靠,只是不知姑娘除了喜爱偷袭,竟还是一个至爱偷窥之人。”
风滚草和灵芝讲话之时特意扯大了嗓门,时不时的抬头瞧一眼,生怕她听不到,再不心思玲珑,亦能窥得真假一二。
月初旬拍拍手,从树上一跃而下,笑吟吟道:“公子,竟是喜欢男人?”
胖灵芝娃娃奇道:“六界一大逸闻,山上的朋友大都知晓此事。”
黑影人唇角又是一抽,再不多言,黑影晃动下已扔出两枚丹药,此丹药可增长五十年修为,两个小妖喜滋滋从地上拾起,一阵风似的跑的无影无踪。
暗处隐有女子低笑,黑影人闲闲道:“对我一句折辱之言换你一笑,倒是值得。”
隐约有脚踏雪地咯吱之声。
月初旬抬眸,笑道:“是你。”
华君离凉凉道:“月姑娘以为会是谁?”